北疆,黄泉暗道出口,幽风谷。
昔日阴森荒芜、死气弥漫的山谷,如今已彻底变了模样。谷口处,一座由青黑色巨石垒砌而成的简易关隘已初具雏形,关墙上,“新叶”军旗迎风猎猎作响。关隘内外,人影绰绰,却秩序井然。新开辟的道路平整宽阔,直通谷外生机勃勃的草原。这里,不再是绝地,而是连接新叶城与外部世界的新生命线。
然而,在这份来之不易的生机之下,却弥漫着一股化不开的悲壮与肃穆。
谷地一侧,面向南方新叶城方向的缓坡上,赫然矗立起一片崭新的墓碑。整整八十七座。每一座墓碑前,都摆放着鲜花、清水和一碗烈酒。墓碑所用的石头,是叶云亲自带人从谷中开采的暗青色岩石,与周围山体同色,象征着这些勇士与此地山川同在。
叶云独自一人,站在墓群的最前方。他脱去了沾满征尘的战甲,换上了一身素色麻衣,高大的身躯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沉重。他脸上风霜之色更浓,嘴唇干裂,那双惯常锐利如鹰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眶通红、肿胀。
他手中紧握着一坛最烈的北疆烧刀子,缓缓地、一座墓碑一座墓碑地走过去。每走到一座墓前,他便停下脚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极其仔细地拂去碑上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尘土,仿佛怕惊扰了安眠的英灵。然后,他蹲下身,将坛中烈酒,满满地、郑重地泼洒在墓碑前。
“兄弟,走好。”
“王老五,你家娃子的病,城主府会管到底,你放心。”
“赵铁柱,你娘就是我娘,我给你养老送终……”
“狗蛋,你小子不是馋京都的酱肘子吗?等太平了,大哥给你摆满一桌……”
他没有嘶声哭喊,只是用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嗓音,低声念着一个个名字,说着一句句承诺。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刚毅的脸庞滑落,大颗大颗地砸在冰冷的墓碑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和酒液混在一起,渗入泥土。这位在万军阵前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悍将,此刻哭得像个失去了最珍贵东西的孩子。
这八十七条鲜活的生命,是跟随他辗转千里、历经血战,最终倒在打通这条希望之路上的袍泽!他们没能看到胜利的曙光,没能回到日思夜想的家园。
凌岳、黄禹以及幸存下来的将士们,都默默地站在远处,没有人上前打扰。所有人都红着眼圈,压抑的抽泣声在风中飘散。他们理解叶云的心情,这份悲痛与责任,需要他独自承担和宣泄。
祭奠完毕,叶云将空酒坛轻轻放在最大的那座无名烈士合葬墓前,猛地转身,面向所有幸存将士,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
“今日起,幽风谷更名‘英烈谷’!此关,名为‘忠魂关’!这八十七位兄弟,用命换来的路,叫‘黄泉通途’!我们要让世世代代都记住他们!”
“传我军令!”他目光扫过众人,“阵亡将士抚恤,按最高标准三倍发放!其父母,我新叶城奉养终身!其子女,由城主府出资,抚养至成年,择优录入军中或学堂!若有妻室愿改嫁者,赠厚嫁妆;愿守节者,每月供给钱粮,保其一生无忧!”
“此项抚恤,由我叶云一力承担!若府库不足,便是我叶云倾家荡产,也绝不亏待一位烈士家属!”
声音在谷中回荡,带着血的温度,铁的誓言。众将士无不动容,纷纷单膝跪地,嘶声呐喊:“愿为将军效死!愿为新叶效死!”
安抚了军心,处理完善后,叶云在黄禹的引路下,带着凌岳,来到了幽风谷最深处一处被强大古老阵法隐匿的山洞前。此地灵气氤氲,与外界死气截然不同。
“叶将军,凌将军,大长老就在洞内等候。”黄禹恭敬道。
洞口阵法光幕如水波般荡漾开一道门户。叶云二人迈步而入。
洞内别有洞天,宽敞明亮,石桌石凳,朴素无华。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枯槁、身穿粗布麻衣的老者,正盘坐在一个蒲团上。他周身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散发,仿佛与周围的山石融为一体,但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眸,却深邃如星空,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
正是黄家那位一直闭关不出、神秘莫测的大长老——黄石公。
“晚辈叶云(凌岳),拜见大长老!”叶云和凌岳不敢怠慢,躬身行礼。这位老者,给人的感觉,比黄禹更加深不可测。
黄石公微微颔首,声音苍老而平和,却带着一股直透灵魂的力量:“叶将军年少有为,凌将军英武不凡。打通黄泉暗道,诛灭邪傀,安葬英烈,行事有章法,存仁心,老夫甚慰。”
他目光落在叶云身上,似乎看穿了他内心的悲伤与疲惫:“将军悲恸,乃重情义。然,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打通此路,非为一城一地之得失,乃为天下苍生开一线生机。将军肩头重任,方始。”
叶云心神一凛,肃然道:“晚辈谨记大长老教诲!”
黄石公继续道:“暗道虽通,然守护更难。李辅国绝不会坐视。老夫已命黄禹,将黄泉暗道沿线三十六处关键阵法节点的控制枢纽与加固之法,尽数交予新叶城。此外,我黄家将派出十名精通阵法与机关术的核心子弟,常驻此谷,协助布防。此路,关乎我黄家复兴之望,亦关乎新叶存亡,不容有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