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渊巢最底层,骸骨王庭。
这里没有光,只有永恒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的粘稠黑暗在缓缓蠕动。空间呈现出病态的扭曲,巨大的、如同远古巨神脊椎化石构筑的王座,如同墓碑般矗立在由凝固血浆般暗红色矿石铺就的高台之上,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孤绝与死寂。
王座之上,翻滚的漆黑能量雾霭如同活物,将异族之王的身影彻底吞没,只余下那双冰冷的银色眼眸,如同两颗悬于深渊尽头的、濒死的恒星,不带丝毫情感地俯视着下方空无一物的王庭。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恐怖威压,让空间都为之哀鸣、凝固。
一道佝偻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王座下方不远处。正是异族大祭司。他拄着那根由黑色晶石扭曲而成的拐杖,深灰色的、布满褶皱如同枯树皮般的长袍几乎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浑浊的眼眸望向王座深处那片翻滚的雾霭,沉淀着无尽岁月的疲惫与深沉的悲悯。
死寂在王庭中蔓延,粘稠得如同实质。许久,那冰冷得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才从雾霭深处传来,每一个音节都仿佛带着万载寒冰的重量,敲打在死寂的空间里,也敲打在大祭司苍老的心上:
“大祭司…” 声音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攒着某种难以启齿的情绪,“如果…她…就这么留在人类的世界…她会好吗?”
大祭司浑浊的眼眸微微波动了一下,仿佛平静的寒潭投入了一颗石子。他沉默了片刻,干涩沙哑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看透一切的苍凉:“王…我们已经没有了未来。这蚀骨的牢笼,这沸腾的仇恨,这注定的毁灭…是我们无法挣脱的宿命。”他微微抬起枯槁的头颅,望向那无尽的黑暗穹顶,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如果…她能就这样,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少女那样…活在阳光之下,感受四季流转,经历悲欢离合…在那些或许会接纳她、或许会守护她的人类身边…平静地走完她的一生…这…难道不是一种…不错的结局吗?总好过…在这绝望的深渊里…等待那必然的消亡…”
“不错的结局…” 王座上的雾霭剧烈地翻滚了一下,冰冷的银眸中似乎有某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激烈碰撞,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死寂,“像她母亲一样…”
大祭司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枯槁的身形仿佛又佝偻了几分。
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王庭内的黑暗仿佛变得更加沉重。
“大祭司…” 异族之王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渺茫期盼,“你说…我们和人类合作…怎么样?”
“合作?”大祭司浑浊的眼眸猛地抬起,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仿佛听到了最荒诞的笑话,“王…您是说…和那些将我们视为域外邪魔、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类…合作?”
“是!”冰冷的银眸穿透雾霭,直视着大祭司,“让人类…来替我保护她!怎么样?”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迫切。
“人类?什么样的人类可以信任?”大祭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深深的质疑与荒谬感,“那些在战场上与我们厮杀、用我们同胞的甲壳和血液铸造勋章的人类?那些视我们为污染源、欲彻底净化此界的人类?王啊!他们会为了一个异族之王的请求,去保护一个流淌着我们血脉的‘圣卵’孵化体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激动地用拐杖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回响。
“信任?呵…”异族之王发出一声冰冷的自嘲,“我们不需要信任。我们需要…交易!筹码!”
“筹码?”大祭司浑浊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和更深的忧虑,“王…我们还有什么筹码?这被人类步步紧逼、即将彻底沦陷的渊巢?还是那些低阶的、只余杀戮本能的虫群?人类不会稀罕这些!”
“不!”异族之王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与…悲壮,“我们还有…我们自己!我们整个族群的生命!”
王庭内的黑暗仿佛凝固了。大祭司的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骇光芒:“王!您…您说什么?!”
“用我们整个族群的生命!用我们所有高阶战士的本源能量!用我们所掌握的、关于这片星域之外、关于那些更古老、更恐怖存在的碎片信息!”冰冷的银眸燃烧着一种近乎献祭的火焰,“作为交换!换取人类…为她提供庇护!换取一个…让她有机会去寻找一颗真正适合生存的、远离战火的母星的机会!甚至…换取人类在未来某个时刻,协助她离开这个囚笼星球的可能!”
“用…整个族群的生命…”大祭司喃喃重复着,枯槁的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王啊…这…这代价…太沉重了!这等于…彻底抹去我们在这片宇宙存在过的最后痕迹!而且…人类…真的会接受吗?他们凭什么相信?他们又有什么能力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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