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位
法医中心地下二层的特殊检验室,此刻像一个被暴力蹂躏后的战场,又像一个被冰封的墓穴。惨白的无影灯光依旧无情地倾泻着,照亮了不锈钢解剖台上那个刺眼的凹陷——陈克非失控的铁拳留下的暴力印记。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和福尔马林气味被一股新鲜的血腥味和金属扭曲的焦糊味粗暴地撕裂。细小的金属碎片和玻璃碴散落一地,如同被惊散的虫豸,在冷光下反射着细碎的寒芒。电脑屏幕上,代表缅甸重生塔核心区域的红色光点依旧固执地亮着,像一只永不闭合的恶魔之眼。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解剖台那个狰狞的凹陷处,聚焦在凹陷边缘金属缝隙里卡着的那个微小、扭曲、几乎被彻底压扁的物件上——一枚过滤嘴烟蒂。烟蒂的尾部,一个变形却依旧清晰可辨的凤凰图案,烙印在深色的滤嘴上。凤凰尾羽的线条在暴力挤压下显得有些狰狞,却依旧透着一种妖异而华丽的残酷美感。
张川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凤凰尾戒!白薇!永泰集团的财务总监,“九曜重生教”的“火母”!这枚带着她身份印记的烟蒂,如同一个滚烫的烙印,直接烫穿了重重迷雾,将凶手指向了那个隐藏在资本与邪术交织的蛛网最中心的女人!它出现在这里,出现在这具作为“血肉浑天仪”能量基点的关键尸体旁,绝非偶然!这是挑衅?是疏忽?还是…某种仪式性的标记?
他强迫自己从瞬间的震惊中抽离。证据!需要更直接的证据链!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动作快如闪电。他戴着一副新的乳胶手套,从工具架上拿起一把头部带有精细镊子的长柄取样器,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金属凹陷处。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在拆解一枚微型炸弹,指尖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镊子尖端精准地夹住了那枚扁平的烟蒂滤嘴边缘,极其缓慢、平稳地将它从扭曲的金属缝隙中剥离出来。烟蒂上沾染了陈克非拳头上新鲜的血液和金属碎屑,更显污秽不堪。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这枚关键的证物放入一个专用的、带有防污染设计的密封样品袋中。然后,他拿起一瓶特制的有机溶剂喷剂,对着取样镊接触过烟蒂的部分和凹陷处周围的金属表面,仔细地喷洒、擦拭,清除掉任何可能的交叉污染残留。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带着研究者特有的严谨和一种面对亵渎之物时的冰冷仪式感。
“凤凰…尾戒?”林见远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难以置信的干涩和一丝发现重大线索的职业性亢奋。他终于从震惊中找回自己的声音,目光死死盯着张川手中密封袋里的烟蒂,手指下意识地摸向相机的快门,但看到陈克非那副濒临爆发的状态,又硬生生忍住了。“白薇?!那个永泰集团的财务总监?她…她来过这里?或者…她的人来过?!” 林见远的脑子飞快转动,试图将这枚烟蒂与之前调查永泰集团时拍到的、白薇手上那枚醒目的凤凰尾戒照片联系起来。
陈克非依旧保持着那个拳头抵在凹陷台面上的姿势,低着头,肩膀剧烈地起伏着。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他身上散发的汗味和戾气,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场。张川关于姐姐香水成分的结论和眼前这枚指向白薇的烟蒂,像两把烧红的烙铁,轮番炙烤着他紧绷的神经。愤怒、恐惧、一种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巨大屈辱感,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住张川手中那个密封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那证物连同张川一起撕碎!
“陈克非!”张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锥般刺破压抑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罕见的严厉,“控制你自己!这枚烟蒂是铁证!是直接指向核心人物的线索!你想毁了它吗?!”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直刺陈克非混乱的眼底深处。
陈克非的身体猛地一僵,那即将喷发的怒火被这声断喝硬生生截断。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张川,胸膛剧烈起伏,拳头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崩裂,鲜血顺着扭曲的金属边缘滴落,在冰冷的解剖台面上晕开一小朵一小朵刺目的猩红。他牙关紧咬,腮帮子鼓起坚硬的棱角,喉咙里滚动着压抑到极致的咆哮,最终却只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一句嘶哑的、带着血腥味的低语:“…给我…查!查死她!”
张川不再看他,立刻转身,拿着密封袋快步走向那台高精度的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GC-MS)。这一次,他的目标更明确——烟蒂滤嘴上残留的唾液DNA和可能存在的皮屑!他动作麻利地将烟蒂滤嘴部分小心剪下,放入专用的微萃取容器,加入裂解液。仪器再次发出低沉的嗡鸣,开始进行DNA提取和扩增前的预处理。同时,他也没有放过滤嘴表面可能存在的其他微量附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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