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刑具共鸣
缅甸的雨从未真正停歇。重生塔内部,湿气凝结的水珠沿着粗粝的石壁蜿蜒而下,在陈克非的肩甲上摔得粉碎。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泥土腥气,还有一种更隐蔽的、类似消毒水混合着陈旧铁锈的金属气味——属于这座塔本身的气息。塔身深处,某种低频的嗡鸣持续震颤着脚下的石板,像一头蛰伏巨兽的心跳,透过鞋底直抵陈克非的尾椎骨。
他左手下意识抚上右臂。冰冷的钛合金臂甲紧紧贴合着手臂,那些细密的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微的蓝。在塔外暴雨中,这臂甲吸收了过多陈欣的血液,此刻仿佛一块沉重的寒铁。张川在前方几步远,身影几乎被塔内浓重的阴影吞没,只有他手中那盏应急灯,倔强地切开一小片昏黄的光域,照亮前方巨大青铜鼎上繁复扭曲的纹路。林见远落在最后,他肩头那架微型摄像机的红灯微弱地亮着,镜头警惕地扫视着周遭。
“气味不对。”张川的声音在空旷的塔内空间里显得有些缥缈,他停在青铜鼎前,手指悬停在鼎腹一处凸起的饕餮纹上,“血腥气太新了……混杂着陈欣那款香水里的依兰。”
陈克非的心猛地一沉。姐姐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塔内沉闷压抑的空气。他快步上前,臂甲在移动中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应急灯的光晕里,鼎腹那饕餮纹的獠牙和卷云纹路间,果然洇着一片深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黏腻。那股熟悉的、甜得发腻又带着点辛辣的依兰香,若有若无地缠绕在新鲜血液的铁锈味里,直冲鼻腔。
“这里!”林见远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他半跪在鼎足附近,应急灯的光束落在他指尖指向的地面。几滴暗红,颜色比鼎腹的新鲜血迹深得多,如同干涸的墨点,溅落在布满灰尘的石板上。旁边,一个模糊的、沾着泥水的鞋尖印记,鞋码不大,绝非陈克非或张川的。
“是她的鞋。”陈克非的声音干涩紧绷,目光死死钉在那几个印记上,脑中瞬间闪过陈欣那双常穿的米色软底皮鞋。臂甲内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绷紧了,冰冷的金属似乎也传导出心脏狂跳的震动。姐姐来过这里,而且就在不久前。她不是被动的祭品,她留下了痕迹,她在试图做什么?追踪?还是更危险的举动?
“不止是香水味,”张川蹲下身,鼻翼微微翕动,应急灯被他小心地放在地上,光束向上打在他专注而凝重的脸上,在青铜鼎巨大的阴影下显得格外深刻,“还有……放射性尘埃的味道,很淡,但逃不掉。”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没有触碰血迹,却在血迹附近的空气中缓慢划过,像是在感受什么无形的流动。“和我们在核医疗中心检测到的铯-137残留,同源。有人带着那东西在这里活动过,或者……这东西就在塔里。”他抬起头,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鼎身更上方那些在黑暗中蛰伏的浮雕和纹饰。
林见远已经凑近了青铜鼎,他的微型摄像机镜头几乎贴上了鼎腹那片新鲜的血迹。“看这血痕边缘,”他低声说,声音在塔壁间激起微弱的回响,“有擦拭的痕迹,很仓促。溅射方向……是向上、向外的。”他模拟着动作,“像是突然被推开,或者……被什么东西击中,血甩上去又被慌乱抹了一把。”镜头缓缓移动,捕捉着血痕下方一道几乎被灰尘掩盖的、更浅的拖拽痕迹,指向鼎足后方那片更浓重的黑暗。
陈克非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姐姐的鞋印上撕开。他走到鼎的另一侧,右臂的钛合金臂甲无意间轻轻擦过冰冷的青铜鼎身。
嗡——
一声低沉、悠长,仿佛来自远古的金属嗡鸣毫无预兆地响起。那不是空气的震动,更像是鼎身内部的共鸣,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质感,瞬间穿透耳膜,直抵颅腔深处。陈克非感到右臂臂甲内部传来一阵清晰的、同频的震动,像是有电流瞬间窜过,让他整条手臂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共鸣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覆盖着金属的手臂,又看向那尊沉默的巨鼎。
“什么声音?”林见远立刻警觉地抬起头,摄像机镜头转向陈克非和青铜鼎。
张川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应急灯的光束随之剧烈晃动。他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惊骇的表情,眼睛死死盯着陈克非的臂甲,又迅速扫向青铜鼎被臂甲触碰的位置。“……刑天战斧?”他喃喃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传说中刑天舞干戚,其声震天……这鼎的材质,难道真的……?”
“刑天?”林见远皱紧眉头,摄像机镜头在陈克非的臂甲和青铜鼎之间快速移动,“老张,说人话!这鬼动静怎么回事?”
张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语速依然很快:“古老传说里,刑天的战斧与巨盾相击,能发出震撼灵魂的共鸣,涤荡邪祟。这尊鼎……这塔的核心,可能用了某种极其特殊的合金,能与蕴含强大‘刑杀’意念的金属器物产生共鸣!陈克非的臂甲,在警队淬炼过多少罪恶?沾染过多少凶徒的血?再加上它现在几乎成了陈欣血液和意志的容器……”他看向陈克非的臂甲,眼神复杂,“它本身就是一件现代‘刑具’!刚才的触碰,无意间激活了这鼎的某种……‘刑具共鸣’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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