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终焉之尘
“尘埃圣餐”四个字,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地下空间凝滞的空气中。张川的揭示带来的不是拨云见日的清明,而是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绝望。那并非针对个体的清除,而是对整个目标的彻底“净化”——用掺有致命放射性核素的尘埃,随着定向的能量脉冲,将林见远和他的公寓化为辐射炼狱的灰烬!
林见远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微微颤抖,眼镜片后的眼神失去了焦距,只剩下被无形巨网锁定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寒意。他的公寓,他的家,竟成了邪教精心布置的屠宰场终点。陈克非的呼吸粗重,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图纸上那个标注着“圣髓腔”的螺旋结构,又猛地转向中央那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反应堆核心,仿佛要将那冰冷的金属撕裂。他紧握的拳头指节发白,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那是愤怒、恐惧和无能为力混合成的痛苦咆哮。
“净化……灰烬……”林见远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所以,我他妈连变成‘旧秽’的资格都没有,直接就是……灰?” 这认知带来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荒诞的、令人作呕的冰凉。
“不止是你。”张川的声音低沉而沉重,他强迫自己从“尘埃圣餐”的恐怖图景中抽离,目光再次落回操作台暗格里的铅盒和那几颗浑浊的浅黄色结晶,“还有你公寓里的一切!任何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那里的人、物!都会被卷入这场……‘神圣’的毁灭风暴!” 他的目光扫过陈克非,那未尽之言如同冰锥——陈欣如果因为身上的“印记”被诱导或卷入,后果不堪设想!
陈克非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废弃铅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巨大的铅罐竟被他砸得微微晃动!“名单!图纸!东西都在这里!”他的声音嘶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毁了它!现在就毁了这鬼东西!把那个什么‘圣髓腔’拆了!把燃料棒拔了!我看他们还怎么‘净化’!” 行动,立刻行动,这是他面对无法承受的威胁时唯一的本能反应。他伸手就要去抓操作台上那块血迹斑斑的人皮“钥匙”,似乎想将它彻底撕碎。
“陈克非!等等!”张川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量出奇地大。陈克非愤怒地回头,赤红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不能硬来!”张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迎着陈克非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你看这装置!”他指向反应堆护罩内那些闪烁着幽蓝光晕的燃料棒,“它现在是次临界状态,相对稳定。如果我们贸然拆卸‘圣髓腔’,或者强行拔出燃料棒,稍有不慎导致堆芯结构破坏、冷却失效,或者仅仅是让这些高放燃料暴露在空气中……不用等明晚九点四十五分,我们现在就可能引发一场无法控制的放射性泄漏甚至临界事故!整个核医疗中心,方圆几公里,都会变成地狱!我们,包括外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张川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陈克非沸腾的怒火上。他僵住了,手臂上贲起的肌肉缓缓松弛,但眼中的狂暴并未消退,只是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绝望所覆盖。他死死盯着那幽蓝的光芒,仿佛那是恶魔的眼睛。
林见远也倒吸一口凉气,后怕地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致命之源。硬闯是死路,等待也是死路?难道真的无解?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等着明晚被一锅端?!”林见远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抖。
“不。”张川斩钉截铁,他松开陈克非的手腕,目光变得异常锐利,如同在绝境中寻找生机的孤狼。“正面摧毁不行,我们就釜底抽薪!找到它的‘根’!” 他的视线再次投向那令人心悸的反应堆核心,手电光柱穿透护罩的有机玻璃,仔细地扫过那些固定在精密卡槽中的燃料棒。幽蓝的切伦科夫光晕温柔地包裹着它们,如同为死神披上了梦幻的纱衣。
“根?”林见远不解。
“能量源!维持这个装置运转,特别是支撑那个‘圣髓腔’雾化和注入系统、以及整个控制系统运作的能量,不可能凭空而来!”张川的思路飞快运转,语速也随之加快,“这个反应堆本身处于次临界,它现在只是一个‘源’,一个提供高辐射环境的‘祭坛’,并非主要的能量输出装置。驱动那些附加设备、监控系统、甚至是为明晚高压电脉冲蓄能的电源,必然有独立的供能系统!找到它,切断它,让整个系统瘫痪,我们就赢得了时间!”
这个思路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绝望的阴霾。陈克非眼中的狂暴稍退,重新燃起属于刑警的冷静和专注。他立刻明白了张川的意思:“备用电源?或者……偷接的市政电力?检查电缆!”
三人立刻行动,目标明确。陈克非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沿着从反应堆装置延伸出去的、最粗壮的几根主电缆的走向,开始追踪。他的身影在昏暗中快速移动,手电光柱如同利剑,切割着厚重的黑暗和尘埃。林见远则负责检查操作台后方和暗格附近的区域,寻找可能存在的独立电源箱或配电板。张川则再次将目光聚焦在反应堆基座本身,寻找可能隐藏的接口或能量转换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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