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峡的惨烈伏击与神秘灰衣人的介入,如同一道深刻的阴影,烙印在返京车队的每一个人心上。肃王下令连夜疾行,车队在压抑的死寂中穿过了幽深的峡谷,直至天际泛起鱼肚白,才在一处地势相对开阔的河滩边暂作休整。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未散的杀意,伤员的呻吟与战马的焦躁嘶鸣交织,衬得黎明格外寒冷。
顾长渊的伤口因颠簸和短暂的搏斗而再次崩裂,纱布上渗出的暗红让林婉清心如刀绞。她不顾自身疲惫,在摇晃的车厢内为他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肃王派来的太医在一旁协助,神色恭敬,眼神却不时扫过二人,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无妨,皮肉之伤。”顾长渊握住林婉清微颤的手,低声安慰,脸色苍白,眼神却锐利如初。他心中雪亮,黑风峡的刺杀,绝非高文渊一人所能策划。那些刺客训练有素,目标明确,配合默契,更像是专业的死士。而最后那支扭转战局的神秘灰衣人,其精准狠辣的作风,绝非寻常江湖势力。这潭水,比想象中更深。
林婉清微微颔首,指尖在他腕脉上停留片刻,感受着那虽弱却渐趋平稳的搏动,心下稍安。她低声道:“灰衣人……是敌是友?”
顾长渊目光微凝,摇了摇头:“似友非友,似敌非敌。两次出手,皆在关键,解围却不现身,所图非小。”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铁盒之事,除顾七与你我,还有谁知?”
林婉清心中一凛:“你是怀疑……他们是为铁盒而来?”那半块虎符和密信,是足以掀起朝堂巨震的东西。
“未必是目标,但定有关联。”顾长渊闭上眼,靠在车壁上,脑中飞速盘算,“肃王的态度,是关键。”
接下来的路程,气氛愈发诡谲。肃王下令加速前进,对黑风峡遇袭之事却绝口不提,仿佛从未发生。高文渊和陈明远也异常沉默,尤其是高文渊,看向顾长渊车驾的目光,阴冷中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疑不定。车队前后护卫增加了数倍,肃王的亲卫如同鹰隼,警惕地注视着一切风吹草动。
五日后,巍峨的京师城墙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灰蒙蒙的天空下,巨大的城郭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氛。城门守军数量明显增多,盘查异常严格,往来行人神色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闷。
车队在距离城门数里的一处皇家别院外停下。肃王并未直接入城,而是下令在此驻扎。
“顾将军,林县主,”肃王身边的太监前来传话,语气依旧尖细,却少了之前的倨傲,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王爷有令,舟车劳顿,请二位在此暂歇。王爷需先行入宫面圣,禀明北疆事宜。一应起居,自有安排,请二位……静心休养,勿要随意走动。” 话语客气,实则软禁。
顾长渊与林婉清被安置在别院深处一处独立僻静的院落,环境清幽,陈设精美,但院外守卫森严,皆是肃王心腹,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他们与外界的联系被彻底切断。
“看来,肃王是要先将我们‘藏’起来。”林婉清站在窗前,望着院中枯寂的树枝,轻声道。京城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形的墙。
顾长渊坐在桌边,指尖无意识地点着桌面:“他在权衡,也在等。等宫里的消息,等朝中的反应,也在等我们……最后的‘价值’。” 太子病重昏迷,朝局瞬息万变,肃王手握他们这两个“活证据”,既是筹码,也是烫手山芋。
当夜,方淮在肃王心腹的“陪同”下,前来为顾长渊复诊。诊脉间隙,方淮以极低的声音急速说道:“将军,县主,京师情况不妙。太子殿下确在深宫养病,详情不明,但东宫属官已有多人被拘押问话。朝中传言四起,有说太子急症,有说……是遭了暗算。几位成年皇子府邸近日车马往来频繁,尤其是……三皇子府上。”
三皇子!顾长渊与林婉清心中同时一沉。三皇子素有贤名,在朝中势力不小,一直是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若太子真有不满,他确实是最大的受益者之一。
“还有,”方淮继续道,“今日入城时,我隐约听到守卫议论,说京畿防务近日有变,部分兵马调动异常,似乎是……换了防区。”
兵马调动?顾长渊眼中寒光一闪。京师防务乃重中之重,非陛下亲令或极度紧急情况,绝不可能轻易变动。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方淮匆匆离去后,屋内陷入沉寂。信息零碎,却拼凑出一幅暗流汹涌的惊心图景。
“鹞鹰……会不会就在京师?”林婉清忽然道,“甚至……就在那几位皇子身边?或者,就是其中某位?” 这个猜想让她不寒而栗。
顾长渊没有立即回答,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京城,这座帝国的心脏,此刻仿佛一个巨大的漩涡,吞噬着光明,酝酿着风暴。他们被肃王带到这里,是成为了棋子,还是……有机会成为执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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