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厅内众人异口同声,话音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话音刚落,周遭暗处忽然传来细碎的回应,或苍老、或稚嫩、或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层层叠叠织成一片声浪:
“准备好了……”
那是明家布在各处的暗卫与护族灵兽,此刻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应答。
夜幕像被浓墨浸透的绒布,无声无息漫过天元城的天际。
残月在薄云里浮沉,清辉洒在皇城琉璃瓦上,泛着一层冷冽的银霜,飞檐兽首一半浸在阴影里,一半露着森然轮廓。
护城河水黑得发稠,连巡逻侍卫甲胄偶尔溅起的反光,都像被夜色生吞了似的,刚冒头就没了踪影。
明若泠随父亲明敬乘御霄辇驶入姬氏皇城主城时,车轮还没沾地,就被侍卫拦下,说是要下地行驶,免得耽误后续宾客。
车辇缓缓降落的瞬间,蟠龙木轮碾过的地方,一道冰纹蔓延的路径自发凝结而出,寒气混着踏云金猊的啸音漫开。
周围步行的微末势力门人纷纷侧目,议论声碎在明敬布下的隔音阵外,他本人却闭目养神,指尖在袖中不易察觉地捻了个诀。
明若泠悄悄掀开车帘一角,正撞见兵部尚书家的江挽月,还有丞相之女周芷薇。
车辇悬挂的斩妄灯光芒所及之处,幻术皆破,那光芒仿佛化作明府的家徽,深深刺痛了周芷薇的眼。
此女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追随着御霄辇,好在车辇有阵法遮蔽,旁人看不见内里,否则明若泠毫不怀疑她会立刻上前“叙旧”。
她盯着御霄辇的眼神像淬了针,明若泠甚至能看见她攥紧袖摆的手,指节泛白得吓人。
「主人,一个小角色而已,不必放在心上。她要是敢作死,我和铃知替你教训她。」雪球的声音刚落,铃知的附和声也随之响起。
明若泠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上发间的银白玉簪。
簪头新月抱星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触之冰凉的万年寒玉簪身,正透过布料往指尖渗着凉意。
雪球说这簪子芯里藏着月神精魄时,她还半信半疑,此刻却清晰地感觉到,周遭散落的太阴精华正顺着簪子往经脉里钻,连灵力恢复的速度都快了半分。
御霄辇刚停在太极殿外,门前的青铜古镜就晃了晃。
明若泠跟着乔氏走上前,镜面映出「觉醒境巅峰」的字样时,身后传来几声嗤笑。
她没回头,却用余光瞥见左边那查验修士,正盯着自己的玉簪,眉头微蹙。
而铜镜照过她的刹那,边缘突然裂了道细纹,查验修士手忙脚乱地用灵力压下,嘴里嘟囔着“老物件不经用了”,眼神却在她发间多停留了片刻。
踏入殿门的瞬间,明若泠忽然打了个寒噤。
百盏鲸油长灯把梁柱上的金龙照得刺眼,白玉桌上的灵鹿脯薄如蝉翼,琉璃盏里的雪莲酿泛着莹光。
这排场比风阑打探到的姬氏近年资源匮乏模样,简直判若两地。
更奇怪的是,此时近六月,夜晚应当不冷,加上修士大多有修为护身,可殿内居然燃着暖炉,怪不得总觉得有股寒气绕着脚踝转,低头一看,地砖缝隙里竟凝着层细如发丝的冰碴。
“雪球,再扫一次。”
「扫了三次啦主人,连根血煞盟的毛都没看见……等等宴会开始我将为主人开启实时探测扫描!」
明若泠心头微沉,没有异常,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异常。
鎏金大殿里,丝竹声缠绵不绝,玉盏在宾客手中流转,映得烛火明明灭灭。
可不知何时起,众人的目光总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在主位那片空荡荡的鎏金座椅上打了几个转。
按说国君压轴出场不稀奇,可连君后、太子乃至公主的席位都空着,案几上的玉壶连盖子都没启,就难免让人心头打鼓。
偏那满殿宫婢宫仆像没瞧见这诡异似的,添酒时衣袖扫过案几无声,布菜时银筷轻搁如玉击,连换盏的碰撞声都清脆得恰到好处,反倒把这份静得发慌的空寂衬得愈发扎眼。
“药王山庄药尘子携公子药承鸿到——”
殿外通报声刚落,内侍便轻手轻脚推开朱漆殿门。
众人齐刷刷望过去,只见药尘子一身墨色锦袍,袍角暗纹在烛火下流转,脸上像覆着层清霜,不笑时自带三分疏离。
他身后跟着的少年身形挺拔,约莫十六七岁,眉眼间早褪了稚气,竟学着长辈模样负手而立,腰间悬着个乌木药箱,箱体被摩挲得油光锃亮,倒比寻常贵胄腰间的玉佩更惹眼几分。
父子俩刚被引至席位,药尘子目光如炬,在殿内一扫,眉头便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自家席位虽列在上宾处,可斜对面明家的案几明显更宽些,连案角镶的玉饰都比自家的通透几分。
明家如今就连宴会座位,都不知从何时起,全都压过了药王山庄一头......
药王山庄常年行走江湖,与各家门派世家都有交情,刚落座就有相熟的老臣摇着折扇起身打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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