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雪松的清冽气息,悄然漫入青冥山庄的夜色。
裴云的身影无声浮现,墨竹暗纹的衣袂在月下轻扬,他凝视着明若泠消失的方向,眸色幽深如潭。
他本欲追上前去,告诉她那个被刻意隐瞒的真名。
相识虽短,他却莫名笃定,明若泠定是欣赏赤诚之人。
若想与她深交,自己合该先坦诚相待。他不愿因这小小隐瞒,酿成日后难以弥补的隔阂。
何况那日初见,她可是毫不犹豫地道出了真实姓名。
那日分别后,他竟然反常地费尽心思搜集关于她的信息。
可那些传闻中的“明若泠”皆是人们口中那个痴傻多年无法修炼的废物。
本想打探一下她的喜好......
不过他感兴趣的,从来都不是传闻。
青冥山庄的影壁下,裴云静立良久。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向来从容的公子此刻眉宇间罕见地浮现纠结之色。
该跟上去护她周全吗?
可这般唐突尾随,会不会被当作跟踪狂?
夜风忽地一滞,裴云脑海中蓦然响起父亲当年的话语:
“心之所向,自当竭力争取。为人处世,若连认识、坦诚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配得上?”
他倏然抬眸,眼底金纹流转。
传闻如何,他人评价又如何?
既然想了解真实的她,那便走近她。
少年公子唇角微扬,眉宇间那股常年不化的霜雪之色骤然消融,绽开一抹鲜活恣意的笑。
笑声清越,似山涧清泉撞碎在青石上,溅起满庭细碎的月光。
他自幼便浸在父母缱绻的情意里——书房抽屉底层被细心封存好的情书,墨香间夹着晒干的野菊;父亲晨起训练采回的带露山茶,总被别在母亲绾发的青簪旁。
那些温柔岁月,早在他心底埋下对风月最清澈的想象。
当裴云慵懒地斜倚在屋檐上,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明若泠已悄然来到山庄一处灯火通明的院落。
这方小院格局简单,中庭两侧仅有两间厢房,在夜色中一览无余。远处两盏灯笼晃晃悠悠地渐行渐近,明若泠迅速贴上隐身符,屏息凝神。
借着灯光望去,两个丫鬟仍穿着白日里的衣裳,显然并非寻常起夜。
这般时辰竟让两个丫鬟巡夜?山庄的守备未免太过松懈。
夜风送来丫鬟们毫不遮掩的抱怨:
“春景,你说咱们怎么这般倒霉,偏赶上那位心情不佳时当值。”
这唤作夏薇的丫鬟声音沙哑,透着浓浓的倦意。
被称作春景的丫鬟立即附和:“谁说不是呢?原以为真被主家厌弃了,谁曾想......”
她突然压低声音,“夏薇,你说这会不会是假消息?毕竟管事嬷嬷都不在......”
随着窸窣的脚步声渐近,二人提着灯笼从明若泠藏身之处经过,却未进院门,只在门前驻足张望。
她们向内探视片刻,像是确认什么般交换了个眼神,便又提着灯笼缓步离去。
「主人,已确认完毕,院墙外围共有十名暗卫驻守。」
雪球将实时监测到的信息以半透明光幕呈现在明若泠眼前,暗卫的位置被猩红的光点清晰标注。
“老规矩,交给我!”
铃知话音未落,蝶翼状的身形已缩至拇指大小,循着光幕标注的方位疾掠而出,甚至没给明若泠留下应答的间隙。
明若泠唇角微扬。有得力助手代劳的感觉确实惬意。
不过须臾,铃知便传回讯息:暗卫尽数解决,且从其服饰暗纹解析出为赤枭国特有。
明若泠眉梢轻挑,好得很,连暗卫都被调包成敌国细作了。看来赤枭国这些年潜伏在西院,可没少下功夫。
夜风拂过,院内的灯火将窗棂切割成支离破碎的光影。
她足尖轻点,衣袂翻飞间如枯叶坠地,悄无声息落于中庭。青石板上野草倔强滋长,在靴边簌簌颤栗。
左侧厢房窗纸透出昏黄微光。明若泠贴耳细听,断续语声渗入耳膜:
“妹妹放心,母亲方才传讯说了,她一到外祖父的地界就会设法甩开暗卫,回来救我们。这几日我们只需安分守己......”
是明文博的声音,嗓音沙哑如锈刀磨石。却没了往日的嚣张,只剩虚弱与勉强。
“救我们?我们现在连灵根都没有了,救回去有什么用!”
明璐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这几日要不是母亲的心腹周济,我们连这囚笼都不如......”
明若泠透过窗纸的缝隙,看见明文博那张苍白的脸上浮现出阴鸷的神情。那狠毒的眼神挂在一个失去灵根的少年脸上,显得格外违和。
果然,恶苗结恶果,恶毒这种东西,从来与年龄无关。
既然如此今日就多费力,继续让这对兄妹“团聚”吧。
明若泠眸光微闪,朝铃知递去一个眼神。
铃知会意,双手平举间,一本古朴厚重的混沌天书自掌心浮现。书封上暗金色流纹如活物般游动,书页无风自动,沙沙作响,墨香与灵光交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