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尘子见林守仁服了软,悄悄松了口气,刚想开口说几句场面话缓和气氛,好尽快推进到祭拜古树的环节。
却听明敬的声音再次响起,冷得像淬了冰:“既然说到传言,那便索性说开。”
他目光陡然转向明悬苍四人,那四人穿着皇家锦袍,坐得远远的,此刻被这目光扫过,竟齐齐打了个寒噤。
“四位在明家待了多年,如今却在外散播‘明家功法将绝’等诸多谣言,”
明敬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地砸在众人耳中:
“不知是何居心?莫非觉得我等念及旧情,不追杀叛逃者,便可以有恃无恐吗?”
虽是疑问句,语气里的肯定却重如千钧——今日过后,这四人断无活路。
明悬苍猛地抬头,脸上血色褪尽,却仍强撑着冷哼一声,声音因愤怒而发颤:“本真人不过是实话实说!”
明敬眼皮都未抬一下,玄色衣袍随着落座的动作轻晃,他从容端起白玉酒杯,浅酌一口,酒液入喉的动作优雅流畅,声音却淡得像风拂过水面:
“是不是实话,你明悬苍心里清楚。”
这般轻描淡写,反倒比怒斥更让明悬苍怒火中烧。
他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泛白,想当年,这明敬还是个见了他要躬身喊“二长老”的小辈,如今竟敢如此怠慢!
真真是明正霄那老东西的种,一样的气人!
在明家做个可有可无的二长老,哪比得上如今“护国真人”的风光?
若不是他当年当机立断早择了良主,怎会有今日在朝堂上说话的分量?
良禽择木而栖,本就是天经地义!
他眼珠一转,目光又死死盯在明若泠身上,明家也就这痴傻多年的小丫头是个突破口。明悬苍猛地拍案而起,声如洪钟:
“实话就是,明若泠当年便是被魔魂所伤,才痴傻十数年!如今突然清醒,不过是魔魂归位罢了!明家主何必自欺欺人?”
他梗着脖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这明府,你未出生时本真人便在了,府中秘辛孰能不知?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明若泠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案上的玉盏,心头一阵无奈。怎么绕来绕去,又把矛头指向了她?
看来自己这“神魂缺失、痴傻多年”的人设,倒是成了旁人攻击明家的万能靶子。
不等明敬开口,她已抬眸,目光如淬了冰的玉簪,直直刺向明悬苍:
“这位护国真人既一口咬定我被魔魂侵扰,那便请您说清楚——魔魂是什么颜色?附在我体内多久?又伤了我哪处经脉?”
三连问掷地有声,殿中瞬间安静。
明悬苍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强作镇定地怒斥:
“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休要左顾右盼!你降生那日,本真人就在场,岂会记错?”
明若泠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清亮如玉石相击:
“左顾而言他的,怕是您吧?”
她缓缓起身,身形虽纤细,气势却丝毫不输,“连魔魂的细节都编不出来,也敢妄称‘实话’?看来叛族之人,不光心术不正,记性也着实不太好。”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众人,缓缓补充:
“况且这魔魂的流言,不正是从镇灵司指挥使——我那位曾经的二叔,于他夫人柳氏口中传出来的么?”
殿中立刻响起低低的嗤笑,这次再无遮掩,满是嘲讽。
只是众人虽觉明悬苍理亏,却也未必全信明若泠。
毕竟明悬苍曾在明家盘桓多年,他口中的“秘辛”总让人多了几分疑虑。
不少世家主心思活络起来,若明家真能因此没落,他们未必没有成为新贵的机会。
是以虽各有盘算,却都默契地噤声,只作壁上观。
明悬苍被堵得哑口无言,却也只是面皮微红,他实在没料到,自己当年照看过的痴傻女娃,清醒后竟如此牙尖嘴利。
倒是明远等三人,脸色涨得如同猪肝,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林守仁更是如坐针毡,后背的冷汗浸透了锦袍,心里把明敬骂了千百遍,这该死的威压,就不能收一收吗?
压得他连喘口气都觉得费力!
“哈哈哈,陛下。”
神机宗宗主墨烬琰突然抚掌起身,他目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在上首那位始终作壁上观的青桑国君身上,朗声道:
“本宗主不知堂堂天宪司,竟还能让深陷牢狱之人传出话来,短短几日便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究竟是有人疏于职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青桑国君执杯的手猛地一顿,碧色琉璃盏险些脱手。
他神色一凛,墨烬琰这话分明是暗指他御下不严!
可天宪司那地方本就半独立于皇室,虽名义上归他管辖,实权却握在司主玄黥手中。
这话若是传到玄黥耳中……
国君鬓角倏地沁出冷汗,转瞬又定了定神——玄黥已离青桑多年,右尊使墨典纵使追责,也怪不到他皇室头上。
他强压下心头波澜,清了清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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