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野追上来,手里攥着片被风吹落的槐树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林砚接过树叶,叶脉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像张小小的网,网住了细碎的光。“你看,” 他指着操场上奔跑的孩子们,“他们跑起来的样子,多像当年的林风。”
苏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忽然笑了:“何止呢?你看那个守门的小胖墩,总爱把袖子卷到胳膊肘,像极了赵磊;那个扎马尾的女孩,射门时总爱闭着眼睛,跟老陈说的‘凭感觉’一个样。”
风又起了,槐树叶的歌声更响了。林砚忽然明白,所谓 “光的流向”,从来不是沿着固定的河道,而是像此刻的风,像奔跑的影子,像孩子们脚下的足球,在时光里兜兜转转,却总能找到新的地方扎根。老陈的认真流进了林风的坚持,林风的热情流进了孩子们的奔跑,而他们此刻站在这里,笑着看着,也是在把这份光,悄悄传给下一个转角。
“回去吧,” 苏野拉了拉他的袖子,“赵磊该等急了,说要教我们练友谊赛的加油口号。”
往回走时,林砚的脚步慢了些,却带着种轻快的节奏。阳光把两人的影子又拉长了些,手臂偶尔碰到一起,像两片相依的槐树叶。他摸了摸裤兜里的哨子,塑料表面被体温焐得温热,忽然想,等友谊赛那天,一定要让老陈吹三声长哨 —— 不是集合,不是休息,是给所有奔跑的人,给所有心里有光的人,吹一支长长的、亮亮的歌。
赵磊的笑声被风撕成碎片,飘在阳光里,每片都沾着卫龙的辣香。他放慢脚步回头看,林砚的影子正被拉得老长,发梢在风里跳着碎步,T 恤下摆被吹得鼓鼓的,像揣了只不安分的鸟 —— 那模样,像极了当年被老陈堵在训练场边追问 “踢足球图啥” 时,林风挠着后脑勺傻笑的模样。
“想啥呢?步子都飘了。” 赵磊往地上啐了口带草屑的唾沫,当年他就站在旁边,看林风把球鞋踢得老高:“图啥?图老陈骂我时眼里的光,图进球后你们往我身上扑的疼,图…… 图这草皮晒热了烫脚!”
林砚被风呛得咳嗽两声,影子在地上抖了抖。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算出射门成功率 99% 时,老陈把战术板拍在他头上:“算得再准,能算出队友摔倒时你该不该扶?” 那时他不懂,总觉得老陈在抬杠,此刻望着远处体校孩子们互相拉拽的身影,才懂那 99% 的成功率里,最该加的参数是 “有人愿意为你补位的温度”。
苏野拎着刚买的气球从便利店出来,红的黄的飘了一路,映得她脸颊像抹了胭脂。“赵磊说要把这些气球拴在时间胶囊的土堆上,” 她把绳子往林砚手里塞了根,“说这样十年后挖出来,气球的颜色说不定还渗在土里呢。”
气球在风里挣着绳子,影子投在地上像朵会跑的花。林砚望着那片跳动的光斑,忽然觉得老陈当年追问的 “图啥”,早被时光写在了这些细碎的瞬间里 —— 是林风咬过的哨子,是赵磊偷藏的巧克力,是苏野手里的气球,是孩子们摔倒时互相搀扶的手。这些说不出 “用途” 的东西,像槐树根须在土里悄悄盘结,把每个人的日子都缠成了温暖的团。
“快看!” 赵磊指着天空,金边的云朵不知何时拼成了个歪歪扭扭的足球,“老陈要是看见了,准说这是老天爷在给咱们当拉拉队。”
风突然转了向,气球带着林砚的手往槐树下跑。他踉跄着跟上,听见苏野在身后笑,赵磊的口哨声混着槐树叶的沙沙响,像支不成调的加油歌。影子在地上被气球拽得忽长忽短,却始终缠着苏野和赵磊的影子,像三条不肯分开的藤蔓。
林砚忽然停住脚,望着时间胶囊的土堆 —— 气球的影子落在上面,像给那片土地戴了顶彩色的帽。他想起林风在视频里说的颁奖词,想起老陈要埋时间胶囊的嘱托,想起数据库里那个 “光的流向” 字段。原来所有的光,早就顺着这些牵绊流动起来了:从老陈的皱纹里流进孩子们的眼睛,从林风的石膏上流进养老院的草坪,从他们此刻的笑声里,流进了被风吹得晃晃悠悠的未来。
赵磊正踮脚往气球绳上系纸条,上面写着 “十年后记得给老陈带瓶好酒”。苏野的指甲在气球上轻轻划着,要把每个人的名字都刻在上面。林砚望着他们的背影,忽然想,当年老陈追问的 “图啥”,或许根本没标准答案。就像此刻的风,吹过槐树枝头时带了哨音,拂过气球时染了颜色,掠过他们身边时,早把 “答案” 酿成了满世界的暖。
“赔率?” 赵磊弯腰系鞋带,指尖蹭过磨白的鞋边,那里还沾着去年去老陈坟前除草时蹭的泥,黑褐色的痕迹像块固执的印章。“老陈当年买体彩,总说赔率这东西是给算账的人看的。你看他那堆便签,哪张算过‘顶球闭眼’值多少?”
林砚望着孩子们手里的 17 号球衣,风把衣摆吹得猎猎作响,号码胶印在阳光下泛着旧光。他忽然想起老陈的铁皮盒,里面除了体彩彩票,还塞着厚厚一沓便签 —— 有的写着 “小虎头球时总爱闭眼,得在他起跳位置画白圈”,有的记着 “小雨怕晒,训练时多备瓶冰汽水”,最底下那张泛黄的纸上,歪歪扭扭写着 “林风护球时左肩会沉,对手就爱掐这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