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从来就不是终点。更像是一个起点,让空白和混沌终于能面对面,让那些固执的自我和更大的共生,试着抱在一起。
烬土中心的那口记忆本源井,和别的地方都不太一样。没有冰窟那种刺骨的冷,也没有记忆塔那些嘎吱作响的机械。它就在那儿,安静得吓人,又活生生的,好像整个烬土的心跳都源自这里。井身就一整个儿用那种…说不清是石头还是晶体的东西凿出来的,泛着两种纠缠不清的光色。井口边缘刻满了古老的环状图腾,冰蓝和青铜的线条扭在一起,没头没尾。缝隙里卡着些发亮的小东西——凑近了看,是阿木那半截铅笔的虚影,是苏夜母亲藏数据时绷紧的嘴角,是顾老狗女儿放风筝跑起来的样子,甚至还有哑女扑出去那一瞬间的残像。它们随着井里某种深沉的脉动,一明一暗。光晕在井口上方聚成一圈淡金色的环,里头窸窸窣窣地响着各种声音,重叠在一起:“阿默哥,我们快了…”、“夜儿,妈在这儿呢…”、“清莲姐,这花好像能帮上忙…”
往下,是通往井底的水道。内壁是半透明的水晶,往里看,像冻住了一条河。
第一层水晶里,映出很古早的画面:一个老人用空白光存下小孙子咯咯笑的模样,一缕青铜色的混沌光悄没声息地拂过他眼底,带走了一些过于沉重的东西。老人脸上的皱纹慢慢松开了。
第二层,画风陡变。灾变前的研究所,一群人围着闪烁的机器,眼睛亮得不正常,全是攫取的光。没人低头看看脚边——那里,一丝混沌光正不安地扭动。
第三层,又回到了烬土的废墟里。阿木在换记忆,苏夜握着刀,陈清莲蹲在地上,小心地护着一株刚冒芽的什么玩意儿。
这些画儿不是死的。人靠近,它们就有反应。陈默经过时,冰蓝的部分就亮些;苏夜靠近,恒念相关的画面就往外凸;陈清莲的手按上去,那些关于初心的片段就闪烁起来,像在无声地催促。
水道尽头,是仪式台。方形的台子,刻着和共生核心上一样的纹路。四角立着光柱,冰蓝的对着陈默,青铜的等着那团混沌光,淡金是苏夜的,还有一道粉金色的,为陈清莲亮着。台子中间有个凹槽,里面晃荡着一种半透明的水,水上浮着无数极小的泡泡,每个泡泡里都裹着一粒光点——婴儿第一次眨眼,指尖碰触的温热,雪中送来的半块食物…最干净的记忆碎片,井给这场仪式最后的赠礼。
“总算…到这儿了。”陈默先踩上台子,左手印记一烫,冰蓝光柱嗡一声亮起,光流顺着台面纹路蔓延开。“需要我们一起,加上…所有人的念想。”他转头,看向那团混沌光,“你,好了吗?”
那光团飘近青铜柱,碰了碰。光色温顺,里头那点青铜显得格外沉静。“嗯…我想帮忙。不要…再吞东西了。”光柱亮起,青铜色的光流汇入台面,和冰蓝的缠在一块,不再打架。
“还有我们!”苏夜站到淡金光柱下,手里的刃映着朱砂痣的光。恒念力注入光柱,里面飘出一丝极细的、属于她母亲的记忆——“夜儿,妈换种法子护着你”——融进光流里,整片纹路都暖了几分。
陈清莲在她那道光柱下,小木铲上的花开得正好。粉金色的光漾开,里头有她姐姐最后的样子,还有哑女那个笨拙又决绝的手势。“姐,哑女…你们看着。”光柱亮起,四道光终于汇成一个完整的阵,和井口那圈光环共振着。“阿木他们…就快到了。”
突然,水道壁上的水晶剧烈地闪了几下。一个个身影从晶面里跨了出来——是傀儡,石头身子混着两种光色,脸上刻着古老的守护符号,手里握着刃。但它们的眼睛是黑红色的。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贪婪意识缠着它们。“外来的…走…这儿不能进…”声音卡顿扭曲,刃已经劈了过来。
“别下死手!它们被污染了!”苏夜的刃格开最先冲来的那把,恒念光顺刃探入傀儡胸口,扯出一段记忆:是那个远古首领,强行把贪婪塞进它们核心的画面。黑红色的藤蔓缠得死紧。苏夜把阿木传来那段——孩子握着铅笔,只要一点点就满足的记忆——注了进去。藤蔓褪色,化成淡金色的光粒。傀儡眼里的黑红霎时退去,变回冰蓝。“…谢谢。”它哑声说,退到一边,成了守卫。
陈默的盾挡在混沌光团前,空白光漫过去,不是撞击,是包裹。刃砍在光盾上,震得他手臂发麻。“你们守这井…最初不是为了让人活下去吗?”他咬着牙,把一段平衡时代的画面推过去——这些石头家伙笨拙地引导光流,帮人抚平伤痛。又一个傀儡眼里的黑红熄灭了。
“还剩几个!”陈清莲把木铲按在水晶壁上,初心花的光渗进去,抽出一缕金色的、断断续续的誓言——是它们最初在此立誓的声音。光带缠住最后几个傀儡,黑红被彻底洗去。“…初心不改。”它们喃喃着,加入守卫的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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