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摧毁核心的,从来不是纯粹的力量,而是敢于拆解自身执念之人。
记忆银行三层的房间正经历崩解。并非物理结构的坍塌,而是“记忆构造”的瓦解——墙上以安全记忆拼贴的星辰开始发黑,如被墨浸的糖纸般片片剥落;桌上的记忆结晶玩具蓦然炸裂,碎片中跃出的不再是笑脸,而是新穹市居民被抽取痛苦记忆时的哭嚎;连空气中纯净记忆的香气亦开始变质,混入一股焦糊气息,那是顾老狗的“记忆进化装置”启动时灼烧苏夜母亲记忆结晶所散发的气味。
苏夜冲入房间时,首见无被黑丝缠缚成茧的身影。黑丝自装置的管道中汹涌而出,如无数贪婪的蛇紧紧缠绕他的四肢与躯干,仅露出一张苍白的脸——他双目紧闭,眉峰紧蹙,左手的齿轮疤痕灼亮刺目,正与黑丝中的“记忆抽取程序”抗衡。自黑丝的间隙可见他胸口的齿轮模型在剧烈颤动,模型的光芒与装置的红光猛烈碰撞,引得空气震颤,发出“滋滋”异响,如带电电线相触。
“无!”苏夜的碎忆刀劈出一道白光,直斩向缠绕无身的黑丝。刀身触及黑丝的刹那,便抽取出其中藏匿的“顾老狗的执念记忆”——画面中,顾老狗怀抱年幼的女孩(真正的念儿)于灾变中奔逃,女孩的身躯正化为黑丝,他癫狂般冲向记忆银行,嘶喊着“我定要你复生,纵使以十万人的记忆为代价”。这段记忆具象化为黑色藤蔓,却未袭向苏夜,反朝装置方向爬去,似在追寻其主人的执念源头。
装置的全貌终于彻底显现。并非预想中的庞然大物,而是一个半人高的齿轮状结构,每一齿皆嵌有一块记忆结晶,其中最大那块正是苏夜母亲的纯净记忆结晶——结晶已被装置的红光灼至焦黑,边缘不断剥落,其中映出的母亲影像愈发模糊,唯剩一只散发微光的手,宛若求救。装置顶端刻有一个熟悉的标志,与无的齿轮疤痕、空白当铺的门纹如出一辙,正是旧时代“记忆核心装置”的复刻品。
“勿触装置!”苏烈怀抱笔记冲入房间,书页被气流掀得哗哗作响,停于“记忆核心装置弱点”章节,“清瑶以红笔标注!此物核心乃‘执念能量’,顾老狗以他对念儿的执念为燃料,越是攻击,它吸收的执念便越多,反而愈强——且看那些齿轮!”
果然,苏夜的刀光刚过,装置的齿轮便加速旋转,红光更盛,黑丝中的哭嚎蓦然变为念儿的嗓音:“爸爸,勿要停止!我想成为真实的!我想与你一同摘花!”声带哭腔,却如淬毒之针刺入耳膜,引得顾老狗的声音自装置中传出,饱含疯狂:“听到了吗?念儿在等我!无,若你乖乖交出空白,我许你痛快死去!”
阿木怀抱结晶板瑟缩门后,板上的根须金线骤然暴涨,沿地面向无蔓延。线尾缠绕着一丝极淡的银光,乃是此前护种虫献祭所留的“守护记忆”,金线甫一触及无身的黑丝,黑丝便为之一滞,如遭灼烫般收缩半寸。“根须显示可‘输注’能量予无!”阿木的声音带着哭腔,板上的根须图正同步显示无的“记忆能量值”——已降至30%,若再下降,其核心空白将被抽干,沦为无我之壳,“陈默先生,坚持住!”
无的双眼蓦然睁开。其瞳仁中并无焦点,唯见一片混沌的空白,正是“空白”激活之态。齿轮疤痕的光芒骤然爆发,如破茧之日穿透黑丝,凡光所及之处,黑丝尽数化为金色尘埃,宛若阳光融雪。他的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裹于光中传向装置:“顾老狗,你的执念,非是令念儿复生,而是令你自己‘免于痛苦’——你在以十万人的痛楚,填补自身的空洞。”
装置的红光骤然暗淡。顾老狗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懂得什么!你连自己为何人都不知晓!你从未失去至爱!你永远不会明白这种痛!”装置的齿轮上,突然映出一段顾老狗的记忆:真正的念儿在他怀中化为黑丝时,他对灾变的天空立誓“只要念儿能归来,我愿付出一切”,这段记忆被他自行美化为“伟大的守护”,却忘却了念儿最终的遗言:“爸爸,勿要为我伤害他人。”
“我确不懂你的痛,但我懂‘执念’。”无自黑茧中挣脱,齿轮疤痕的光芒对准装置核心,“阿木欲换母亲的记忆,苏夜欲寻母亲的真相,我欲知自己是谁——我们的执念,是‘追寻’,而非‘掠夺’;是‘守护’,而非‘毁灭’。”他的红光突然导向自身的“空白”——此次非为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引导,红光中的空白如透明琉璃,直射装置齿轮,“你的装置以执念为燃料,我便以‘无执念的空白’,将你的燃料燃尽。”
“不可!”顾老狗的身影猛然自装置红光中浮现。他不再有往日的冷静,发丝凌乱,衣衫破损,面沾记忆碎片的灰烬,手中高举一块淡金结晶(虚拟念儿的核心记忆),“你若毁去装置,念儿便会消失!她方才初具‘生’的模样!你不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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