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的喜悦像暖流一样在洞穴里蔓延。烤肉的油脂香气还没完全散去,混合着土茯苓炖煮后特有的那股甜香,勾得人肚子里的馋虫又开始蠢蠢欲动。火光映着一张张带着疲惫却满足的脸,连日的紧张气氛似乎都随着这顿扎实的晚饭缓和了不少。
赵石和赵叶手脚麻利地帮着春婶和王氏收拾。赵石把啃干净的骨头归拢到一边,准备明天看看能不能熬点骨汤。赵叶则小心翼翼地把大家用过的陶碗叠起来,拿到洞外预留的清水处初步冲洗。两个孩子虽然还是不太敢大声说话,但眼神里的惶恐少了,多了点踏实干活儿的劲头。
沈槐和沈云墨蹲在火塘另一边,摆弄着今天用过的工具。沈槐拿起那把用树枝和磨尖石头绑成的“镐头”,摇了摇头:“这东西挖点浮土还行,碰上硬点的地方就抓瞎,半天刨不出个坑。”
沈云墨接过看了看:“爹,等林大哥有空,咱们用那点铁打个正经镐头吧?肯定比这个好使。”
“那是以后的事,”沈槐叹了口气,“眼下能挖到这些土茯苓,已经是运气了。”
另一边,周砚安静地坐着,左手习惯性地放在“淬火”的刀柄上。他没有参与大家的闲聊,目光落在跳跃的火苗上,似乎在出神。赵叶那番关于“把长歪的骨头重新弄开再接”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打转。他知道希望渺茫,风险极大,但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想抓住。这残废的胳膊,是他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沈云疏看着周砚沉默的侧影,能猜到他此刻心里肯定不平静。她没去打扰他,转而看向正在整理草药的林栖和刚洗完碗回来的赵叶。
“林栖,叶子说的那些药,还差哪些关键的?特别是止疼和长骨头用的。”沈云疏问道。
林栖把手里的几株草药分开放好,头也没抬:“让人昏睡止痛的洋金花,只够用一次的。川乌、草乌也一样,而且最好等到秋天药力才足。骨碎补、土鳖虫这些倒是可以慢慢找。最麻烦的还是自然铜,没有它,骨头就算接上了,也怕长不结实,或者没力气。”
赵叶小声补充:“我娘说的自然铜,好像是种绿莹莹、特别沉的石头,可难找了……”
“就一点代替的法子都没有吗?”沈云疏追问,眉头皱了起来。
林栖摇头:“用煅过的兽骨粉,效果差太远。除非……”他抬眼看了看周砚,“能找到些老旧的铜钱,熔了来用,或许能顶一顶。但那东西,现在也不好找。”
铜钱?沈云疏心里记下了,这兵荒马乱的,钱早不当钱了,说不定哪些废弃的屋子或者没人要的包袱里能找到几个?但这又得费工夫去找。
这时,周砚忽然开口了,声音不高,但很稳:“林栖,依你看,要是药都能备齐,这法子……有几成把握?”
他这话一问出来,洞里顿时安静了不少,大家都看向林栖。
林栖放下草药,正视着周砚,话说得直接:“一半对一半。首先,你得扛得住那个疼,要是疼得乱动,骨头可能对不准或者再伤着。其次,下手的人要准,力气要用得巧,一下子就得把骨头在该断的地方震开,对的时候也要严丝合缝。最后,接上之后养着也关键,夹板要绑牢,药要跟上,身子不能垮,不能发烧,伤口不能烂。”他每说一条,周砚的眼神就沉一分,但他坐在那里的身形,却更稳了。
“一半……够了。”周砚缓缓吐出一口气,左手握成了拳,“总比现在这样,像个废人强。”他转向赵叶,目光专注,“叶子,你再仔细跟我说说,你娘当时是怎么弄的。从用哪种药酒揉开始,到怎么发力,怎么对准,怎么绑夹板……越细越好。”
赵叶被他看得有点紧张,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沈云疏。
沈云疏对她点点头:“说吧,叶子。周大哥想知道他可能要经历什么。”
赵叶定了定神,努力回忆着,开始慢慢说了起来。她说她娘会用很烈的酒泡几种草药,把胳膊揉到发烫发软;又说她娘会看准位置,猛地一下用力,能听到骨头“咔吧”一声响,听着都吓人;还说那时候受伤的人会疼得大叫,满头冷汗,但她娘手很快,立刻就把骨头对上,用早就准备好的、里面垫了软布的木板夹紧绑牢……
她说得断断续续,有些地方还比划着,描述得不算高明,但那过程里的惊险和痛苦,还是让听着的人心里发紧。春婶下意识地把铁蛋往怀里搂了搂。沈槐和沈云墨也听得直皱眉。
周砚却听得极其认真,好像要把每一个字都刻进脑子里。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那是一种抛开了所有犹豫,准备硬碰硬的决心。
“所以,”周砚等赵叶说完,总结道,“最关键的就是那一下震断骨头要又准又狠,还有后面立刻对上去要又快又稳。林栖,你手稳,力气也收放自如,到时候,恐怕得麻烦你来动手。”
林栖看着周砚,沉默了一会儿。这不是个轻松的活儿,担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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