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芮大军的突然出现,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已沸腾的战局,让交战双方的心脏都为之骤停。
共敖军攻势顿止,士卒惊疑不定地回望侧翼那猎猎飘扬的“衡山”旗帜,以及严整的军阵,不知是敌是友。云梦泽防线后的军民更是心头一紧,若吴芮此刻与共敖合流,云梦泽顷刻间便是覆灭之局。
苏轶(扶苏)立于望楼,手扶冰冷的垛口,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死死盯着那支逶迤而来、却在数里外停下列阵的衡山军,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吴芮这老狐狸,终于还是来了!但他为何停军不前?是在观望战局,等待最佳时机?还是另有所图?
“主公,怎么办?”惊蛰声音紧绷,手已按在剑柄上。陈穿、公输车等人也神色凝重地望来。
苏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越是危急,越不能自乱阵脚。他回想起吴芮之前那封语焉不详的密信,以及其首鼠两端的一贯作风。吴芮若要助共敖,大可悄然逼近,与共敖前后夹击,何必如此大张旗鼓,停在如此微妙的距离?
“传令各防御节点,保持戒备,不得松懈!重点监视衡山军动向!”苏轶沉声下令,随即对青梧道,“青梧先生,立刻派一胆大心细、能言善辩之人,持我信物,前往衡山军阵前询问来意。记住,态度要不卑不亢,只问其意,不露怯,不乞援!”
“诺!”青梧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另一边,共敖中军亦是骚动。
“王爷!是吴芮的旗号!”部将急报。
共敖先是一喜,随即眉头紧锁:“他为何停在那里不动?快!派使者过去,问他为何还不按约定夹击云梦泽!提醒他项王的钧旨!”
两名使者分别从云梦泽和共敖大营飞出,奔向那支沉默的衡山军。
衡山王吴芮,端坐于华盖战车之上,捻着胡须,眯眼看着远处厮杀的战场和近处严阵以待的云梦泽防线,脸上依旧是那副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大王,共敖使者求见,催促我军进攻。”心腹近臣低声道。
“云梦泽也派了人来,询问我军来意。”另一人禀报。
吴芮呵呵一笑,慢条斯理道:“先见云梦泽的。”
云梦泽使者被引至吴芮驾前,依苏轶吩咐,行礼后朗声道:“衡山王殿下驾临,不知有何指教?我云梦泽正与来犯之敌鏖战,殿下大军压境,令我泽中军民不解,特遣在下前来询问。”
吴芮抚须笑道:“本王奉西楚霸王之令,巡视封疆,恰逢此地战事,特来一观。回去告诉苏泽主,本王无意介入他与临江王的纷争,只是……项王有令,天下叛逆,人人得而诛之。苏泽主是聪明人,当知进退。”
话语绵里藏针,既撇清直接介入的意图,又用项羽的名义施压,暗示云梦泽若不能证明自身价值或给出足够代价,他随时可能站在“正义”的一方。
使者牢记苏轶吩咐,并未露怯,只是平静回应:“殿下之意,在下必当转达泽主。我云梦泽只为自保,抗暴安民,从无叛逆之心。共敖无端兴兵,残害生灵,天下有目共睹。殿下明察秋毫,必能秉公处断。”说罢,行礼告退。
吴芮看着使者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苏轶手下的人,倒是沉得住气。
接着,共敖使者被带来,语气急切甚至带着不满:“衡山王!我家王爷问您,为何还不出兵合击云梦泽叛逆?项王钧旨在此,您难道想抗命不成?”
吴芮脸色一沉,收起笑容,淡淡道:“项王钧旨,本王自然遵从。然用兵之道,讲究天时地利。本王观云梦泽防御森严,共敖王爷久攻不下,贸然进兵,恐损兵折将。不如请共敖王爷再展雄风,若能攻破其外围,本王自当率军掩杀,共分其利。若不然……本王也要为麾下儿郎性命负责。”
这话差点把共敖使者鼻子气歪,分明就是推诿,想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捡便宜!
打发走两边使者,吴芮对心腹谋士笑道:“如何?这苏轶,倒是个有趣的人。身处绝境,竟还能如此镇定。还有他那云梦泽,竟能在共敖两万大军猛攻下支撑至今,果然有些门道。”
谋士低声道:“大王,共敖虽怒,但其势已显疲态。云梦泽虽顽抗,毕竟力弱。我军此刻若助共敖,可速胜,但所得不过是项王和共敖的残羹冷炙。若助云梦泽……风险太大,且未必能得项王谅解。不如……”
“不如再等等看。”吴芮接口道,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看看这苏轶,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底牌。也要看看……汉王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
他将自己置于裁判者的位置,等待着场上双方拿出更多的筹码。
云梦泽内,苏轶听完使者的回报,立刻明白了吴芮的意图。这老狐狸是在待价而沽,逼迫云梦泽展现出能让他投资的价值,或者……付出他无法拒绝的代价。
“他想看我们的底牌……”苏轶目光扫过刚刚投入应用的墨家典籍和技术,“那便让他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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