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黑的、散发着浓烈河底腥臭的污水,如同活物般从薄棺的木板接缝中不断渗出,迅速蔓延开来,浸湿了地面,也浸透了散落的刨花。
嗤啦……嗤啦……
棺内那疯狂的抓挠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变得更加急促尖锐,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困在棺内,急切地想要撕开木板,沾染着这污秽的黑水爬出来!
魏殳强忍着脖颈的剧痛和窒息后的眩晕,猛地从地上撑起身。
他看到那不断涌出的黑水和棺内愈演愈烈的动静,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退后!”
他一把将还在发愣的安心扯到身后,动作因为急切而有些粗暴。
他目光急速扫过工棚,猛地从工具架上抓起一把用来祭棺、浸过公鸡血和朱砂的粗粝刷子,又一把踢翻墙角那桶用来调墨的清水,蘸着那混合了朱砂和鸡血的污浊液体,不顾一切地泼向那口不断渗水的薄棺!
“嗤——!”
腥臭的黑水与血朱砂混合的液体接触,竟发出一阵如同烧红的铁块淬火般的怪异声响,冒出丝丝带着恶臭的白烟!
棺内疯狂的抓挠声瞬间变成了一声尖锐痛苦的嘶鸣!
渗水的速度明显减缓了。
魏殳毫不停歇,抓起那血朱砂刷子,扑到棺椁前,用那污浊的液体,在那薄薄的棺板上飞速地画着什么——不再是之前那种刻入木头的隐秘符文,而是一种更加狂放、更加具有镇压意味的血色符咒!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手腕稳定,每一笔都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量。
血色符文在棺板上蔓延开来,形成一个扭曲而诡异的图案,将那不断渗出的黑水暂时封堵了回去。
棺内的嘶鸣和抓挠声渐渐低弱下去,最终化为一种不甘的、断续的呜咽,继而彻底沉寂。
工棚里只剩下魏殳粗重的喘息声,和地上那一滩冒着丝丝白烟的、混合了黑水与血朱砂的污渍散发出的浓烈腥臭。
安心僵立在原地,看着魏殳的后背。
他撑着膝盖,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身。
脖颈上那道发紫的勒痕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转过身,脸色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那种令人心悸的冷静他看了一眼安心手里还紧紧攥着的墨斗,目光复杂难辨。
“收拾一下。”
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了指地上的狼藉,“把这些沾了脏东西的木头,搬到院子东头墙角,堆起来。”
他自己则走到那口被血符暂时镇住的薄棺前,眉头死死拧紧。
他伸出手,极其小心地避开那些未干的血符,指尖轻轻拂过棺板接缝处残留的一丝粘稠黑水,凑到鼻尖闻了闻。
他的脸色更加阴沉,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度厌恶和……确认了什么的神色。
安心不敢多问,依言开始收拾散落的木材。
那些被黑水浸透的木头入手冰凉滑腻,让她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她强忍着不适,将它们拖到院子东头,按照魏殳的指示堆放在墙角。
那里,已经零星堆放着一些同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被废弃的木料。
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当她搬完最后一根木头,回到工棚时,看见魏殳正站在那口薄棺前,手里拿着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巴掌大的龟甲罗盘。
罗盘上的指针并非指向南北,而是在剧烈地、毫无规则地疯狂震颤着,时而顺时针飞旋,时而逆时针乱抖,发出细微的嗡嗡声。
魏殳的目光没有看罗盘,而是死死盯着棺板上的血符,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进行某种极其艰难的计算和感应。
忽然,那疯狂震颤的罗盘指针猛地顿住了一瞬,尖端剧烈地抖动了几下,顽强地指向了一个方向——西北。
魏殳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掏出随身的炭笔,在一旁干净的木料上飞快地记下了一个方位和一段极其复杂的、像是某种推算结果的数据。
但他脸上的凝重并未散去。
因为那指针只稳定了不到三次呼吸的时间,便再次疯狂地乱转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加剧烈,仿佛受到了某种更强大力量的干扰。
魏殳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不断调整着握持罗盘的姿势和角度,试图再次捕捉那稍纵即逝的指向。
安心屏息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她虽然看不懂那罗盘和推算,但她能感觉到,魏殳正在用一种特殊的方法,追踪那黑水的来源,或者说……那邪祟的根源!
就在魏殳全神贯注于罗盘之时——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落地声,从安心身后传来。
她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小截被黑水浸得污糟糟的红布条,从她刚刚搬动过的、堆在东墙角的木料堆里滑落了出来,掉在地上。
正是老妪描述过的、她儿子死时手里紧紧攥着的那种红布条!
和无头女尸身上的一样!
她的心脏猛地一跳。
而几乎是同时——
嗡!
魏殳手中的龟甲罗盘发出一声刺耳的蜂鸣!那指针如同疯了一般高速旋转了几圈,然后猛地停下,颤巍巍地、却无比坚定地指向了——院子东墙角的木料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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