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门大敞,穿堂风带着夜间的寒意呼呼灌入,吹得地上那暗红色符文阵列的边缘微微晃动,仿佛活物在呼吸。
那空荡荡的陶罐立在阵列中心,像一只挖去了眼珠的黑瞳,无声地凝视着闯入者。
腐臭与一种更深沉的、难以形容的冰冷气息在空气中交织弥漫,源头正是安心怀中那颗仍在渗淌污水的头颅包裹,以及……那个被强行破开的空陶罐。
魏殳僵立在阵列前,背影佝偻,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他死死盯着那空罐,脸上血色尽褪,那双总是沉稳甚至有些麻木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更是一种信仰崩塌般的茫然。
“谁……谁能找到它……还能破开这封印……”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安心从未听过的脆弱。
安心抱着那冰冷沉甸甸的头颅,站在他身后,浑身发冷。
眼前的景象比河滩上那具无头水躯更让她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战栗。
铺子里熟悉的棺材、工具、木屑味道似乎都消失了,只剩下这诡异的符文阵列和空罐散发出的不祥与死寂。
“那罐子里……原来装的……到底是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声音因恐惧而尖细变调,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魏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被这个问题刺中了要害。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过身,目光从空罐移开,落在了安心脸上。
那眼神复杂得让她窒息,有痛苦,有挣扎,有愧疚,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审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踉跄着走上前,目光落在她怀中那个不断滴淌污水的包裹上。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着,轻轻拂过那渗着黑水的布料,仿佛在感受其中残存的痛苦与怨念。
“是她的一部分……”
魏殳的声音低沉而缥缈,像是在梦呓,“或者说……是她被强行剥离、囚禁起来的‘本源’。”
安心猛地一颤,抱紧了包裹:“本源?什么意思?”
“人的魂魄,三魂七魄,各有依归。”
魏殳的目光依旧没有焦点,仿佛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那邪师玄玑子,用极其恶毒的法子,在她生前或刚死之时,将她一部分最重要的魂灵……或许是主管记忆情感的胎光魂,或许是维系生机的幽精……强行抽离了出来,封入了这个特制的陶罐之中。”
他抬起眼,看向那空罐,眼神里充满了憎恶:“再用那镇魂符封眼缝口,将剩下的躯体和残魂炼成只听他驱使的怨煞。如此一来,这无头女尸便永世不得超生,力量却因这残缺的痛苦而不断增强,成为他手中最恶毒的刀。而那被囚禁的本源……则成了他控制这怨煞,甚至进行更深邪法的‘钥匙’和‘养料’。”
安心听得头皮发麻,胃里翻江倒海。这手段之残忍恶毒,远超她的想象!
难怪那女尸怨气如此之重,如此痛苦!
“可是……”
她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声音发颤,“如果罐子里是她的本源,那为什么……为什么上面会有我的生辰八字?为什么那女尸会找上我?为什么那邪师看到我……那么震惊?”
这才是最核心的谜团!这一切为何都围绕着她?!
魏殳闭上了眼睛,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仿佛极不愿面对这个问题。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认命的疲惫。
“这也是……我一直想弄明白,却又害怕弄明白的事情。”
他声音干涩,“我捡到你时,你气息奄奄,魂魄不稳,记忆全失,但体内却有一股极其异常纯净、却又被层层封锁的力量。而那陶罐上的封印……与你魂魄深处那封锁的力量,隐隐同源。”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之所以给你起名‘安心’,将你留在铺子里,一方面……确实是动了恻隐之心。另一方面……”
他顿了顿,艰难地承认,“我也是想将你放在眼皮底下,看看能否从你身上,找到封印这陶罐、甚至彻底化解那女尸怨气的方法。这铺子里的符文,不仅能镇邪,某种程度上,也在……温养和观察你的魂魄。”
安心如遭雷击,猛地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魏殳:“你……你早就怀疑我?你把我当成了……什么?实验品?诱饵?!”一种被欺骗、被利用的冰冷瞬间席卷了她。
“不!”
魏殳猛地抬头,眼神急切而痛苦,“我从未想过伤害你!我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那陶罐里的东西越来越不稳定,那女尸的怨气越来越强,我快镇不住了!我只能……我只能把你留在身边,一边保护你,一边寻找两全之法!我……”
他的解释苍白无力,安心只觉得浑身冰冷。
“那我的八字呢?!”
她尖声质问,泪水夺眶而出,“为什么会在那女尸身上出现?又为什么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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