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了几日,天气彻底转凉。赵珩在沈芷萱非人的操练下,身体竟也勉强适应了这种强度,虽然每日依旧累得像条死狗,但至少不会像最初那样动不动就眼前发黑、濒临昏厥。粗布衣服下的皮肉似乎紧实了些,原本虚浮的脚步也稳当了不少。
这日清晨,赵珩正龇牙咧嘴地完成四千次挥剑——是的,欠债未清,基础训练量依旧维持在四千——校场外传来一阵喧哗。
只见永平侯赵擎陪着一位面白无须、身着宫中内侍服饰的老者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捧着锦盒的小太监。
“珩儿,芷萱,快来接旨!”赵擎脸上带着难得的郑重。
圣旨?赵珩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沈芷萱。她已收剑而立,神色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两人上前,依礼跪下。
内侍展开明黄卷轴,尖细的嗓音拖长了调子:“诏曰:今有北漠使团不日抵京,为彰我大渝文治武功,特于三日后在皇家林苑设秋狩大典。着令永平侯世子赵珩,携眷与会,钦此——”
秋狩大典?携眷?赵珩跪在地上,脑子有点发懵。这种场合,以往都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炫耀骑射、争风吃醋的地方,他通常只有在一旁喝酒看热闹、偶尔被拉出来当反面教材的份儿。今年居然特意下旨让他去?还点名携眷?这分明是……想看他和沈芷萱的笑话吧?
“臣(臣妇)接旨,谢陛下隆恩。”沈芷萱清冷的声音响起,拉回了赵珩的思绪。他连忙跟着谢恩。
内侍将圣旨交给赵擎,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人走了。
赵擎看着手中的圣旨,眉头微锁,叹了口气,对赵珩道:“珩儿,此次秋狩,不同往日。北漠使团在侧,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好自为之,莫要再惹出事端,丢了天家颜面。”他又看向沈芷萱,语气缓和了些,“芷萱,珩儿顽劣,届时……你多看顾些。”
沈芷萱微微颔首:“父亲放心。”
赵擎又交代了几句,便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校场上只剩下赵珩和沈芷萱两人。赵珩还跪在地上,有点没缓过神。秋狩?让他去秋狩?他现在这半吊子水平,去了不就是现眼吗?
“起来。”沈芷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赵珩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苦着脸:“夫人,这秋狩……我能称病不去吗?”
“圣旨已下,由得你选?”沈芷萱瞥了他一眼,眼神一如既往的冷,“还有三日,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赵珩:“……” 他就知道!
接下来的三天,赵珩的地狱训练模式直接升级到了修罗场。沈芷萱将训练重点全部调整到了骑射和近身搏击上。
骑射场,赵珩被逼着一次次策马狂奔,在颠簸的马背上开弓瞄准。沈芷萱骑马跟在他身侧,藤条不时点出他姿势的谬误:“夹紧马腹!重心压低!眼神盯住目标!不是靶子,是敌人的咽喉!”
赵珩摔下马背无数次,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但每次都被沈芷萱冰冷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呵斥逼着重新爬上去。他感觉自己对这女人的恐惧,已经快超过对摔马的恐惧了。
近身搏击更是惨不忍睹。沈芷萱亲自下场当陪练——如果单方面的碾压也能算陪练的话。赵珩那些在王八拳基础上稍微规范了一点的招式,在她面前如同孩童嬉闹。每次都被轻而易举地撂倒、锁喉、反剪双手,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啃一嘴灰。
“速度太慢!”
“力道不足!”
“破绽百出!”
“起来!”
沈芷萱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下手却毫不留情。赵珩被她摔得七荤八素,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他一度怀疑这女人是不是想趁机会直接废了他。
但奇怪的是,在这种高强度的实战(挨打)中,赵珩的身体反应和危机意识竟真的被逼出了一些。至少,他现在挨打时会下意识地护住要害,被摔时会尝试卸力,虽然效果甚微。
三日时间一晃而过。
秋狩当日,皇家林苑旌旗招展,人声鼎沸。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以及北漠使团的成员们齐聚于此,衣香鬓影,骏马嘶鸣,一派盛世气象。
赵珩穿着一身赶制出来的、还算体面的骑射服,跟在沈芷萱身后,混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他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好奇的、鄙夷的、幸灾乐祸的。尤其是那些昔日一起鬼混的纨绔子弟,挤眉弄眼,毫不掩饰脸上的嘲弄。
“哟,这不是赵世子吗?今儿个也来凑热闹?”
“听说世子近日在家刻苦用功?不知练就了何等神功啊?”
“待会儿可要让我等开开眼!哈哈哈!”
赵珩面皮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沈芷萱。她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劲装,未施粉黛,长发高束,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周围的议论充耳不闻,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但不知为何,看着她挺直的脊背,赵珩慌乱的心竟奇异地安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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