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贵被停职审查的消息,像最后一片落下的铡刀,彻底斩断了笼罩在“黔山源”头上的阴霾。县城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或与李长贵有牵连的人,纷纷转变态度,对“黔山源”客气有加。工商、林业等部门的手续办理变得异常顺畅,再无任何刁难。
赵老三则彻底销声匿迹,据说跑去了邻省躲风头,他留下的势力树倒猢狲散,再也构不成威胁。
“黔山源”迎来了真正意义上的发展黄金期。新招的工人经过严格培训后上岗,两个新的加工点也顺利投产,虽然手工操作的比重依然很大,但产能总算勉强跟上了雪片般飞来的订单。王大山从县机械厂淘换来的几台二手切肉机和灌肠机,也大大提升了效率。
杨涛却没有丝毫松懈。他深知,县城乃至州里的市场终究有限,省报报道带来的热度也会随时间消退。要想让“黔山源”真正立于不败之地,必须走出去,开拓更广阔的市场。
他将目光投向了省城。
去省城开拓市场,光靠之前邮寄样品和电话联系是远远不够的,必须亲自去一趟,实地考察市场,建立直接的销售渠道,甚至寻找更稳定的原料供应商和可能的合作伙伴。
“大山,家里就交给你了。”临行前,杨涛仔细叮嘱王大山,“生产质量是第一位的,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新来的工人,盯紧点。供销社和几个老客户的订单,优先保证。如果有急事,就去供销社找张主任,或者打电话到省城招待所找我。”
“杨哥,你放心!我一定把家看好!”王大山拍着胸脯保证,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他已然能够独当一面。
这一次,杨涛带上了机灵、口才好的小陈。水生则被留下,负责留意县里各方面的动静,算是杨涛安在家里的“耳朵”。
坐上前往省城的绿皮火车,听着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农田和山峦,小陈兴奋又紧张,不停地问这问那。杨涛则显得平静许多,他靠着车窗,脑海里不断盘算着省城之行的计划。
省城,对于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山里人来说,是一个遥远而陌生的繁华世界。但对拥有前世记忆的杨涛而言,那里既是机遇,也是更大的挑战。
两天一夜的颠簸后,火车终于喷着白色的蒸汽,缓缓驶入了省城火车站。走出嘈杂、拥挤的站台,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比凯里繁华数倍的城市。虽然还远不及杨涛记忆中的现代都市,但宽阔的街道、熙攘的人流、偶尔驶过的公交车和稀少的轿车,以及那些五六层高的楼房,都让小陈看得目瞪口呆,紧紧跟在杨涛身后,生怕走丢。
“杨哥,这……这楼可真高啊!”小陈仰着头,喃喃道。
杨涛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光顾着看,记住路。以后咱们的货,说不定要常往这里送。”
他们先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相对干净便宜的招待所住下。安顿好后,杨涛没有休息,立刻带着小陈,按照之前收集到的地址,开始走访那些曾来信来电表示过合作意向的贸易公司和土特产商店。
省城毕竟是省城,这里的商业氛围远比县城浓厚,竞争也激烈得多。几乎每条主要街道上,都能看到各式各样的店铺,售卖着来自全省乃至全国的商品。
他们拜访的第一家,是位于市中心的一家规模不小的国营土特产商店。经理是个戴着金丝眼镜、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他拿起“黔山源”的腊肉和药酒样品,看了看省报的报道复印件,态度不冷不热。
“嗯,报道我看过,有点印象。”经理推了推眼镜,“不过,我们店里的货源很充足,合作的也都是老牌子。你们这个‘黔山源’,毕竟是新品牌,知名度有限……先放这儿吧,我们研究研究。”
典型的官腔和推诿。杨涛没有多说什么,留下样品和联系方式,客气地告辞。
接下来走访的几家,情况大同小异。要么是对新品牌缺乏信任,要么是嫌他们的供货量暂时无法满足省城市场的需求,要么就是在价格上拼命压价。
一天跑下来,小陈有些泄气:“杨哥,省城的人架子可真大,咱们的东西这么好,他们怎么都不识货呢?”
杨涛倒不气馁,这种情况在他预料之中。“省城市场大,选择多,人家凭什么一下子就相信我们一个新来的?慢慢来,不急。至少,我们混了个脸熟,也大致摸清了这里的情况。”
晚上,杨涛在招待所的灯光下,整理着白天的走访记录,分析着各家商店的经营特点、客户群体和负责人的性格。他意识到,像今天这样漫无目的地扫街,效率太低,必须改变策略。
第二天,他没有再去那些大型国营商店,而是将目标转向了一些位置相对偏僻、但看起来更有特色和活力的集体所有制商店,以及少数几家胆大敢干的个体户开的店铺。
在一家位于老城区巷子深处、门面不大却装修得古色古香的“山货行”里,他们遇到了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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