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和张启明主任那边反馈的消息,比预想的要快,却也印证了杨涛最坏的猜测。
“孙猴子那边松了口风,”九爷在电话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说是接到群众反映,要加强对野生植物资源采集的管理,近期可能会对全县范围内使用野生药材、林副产品的加工点进行摸排,规范采集许可。话没说死,但点名提到了你们‘黔山源’,树大招风啊。”
几乎同时,张启明主任也带来了类似的信息:“我问了地区林业局的朋友,确实有这个风声,是你们县局报上去的试点方案。小杨,你们用的那些山花椒、桂皮,还有药酒里的几味药材,虽然量不大,但如果严格按新规套,可能确实需要办个采集或经营许可证,流程会比较麻烦。”
麻烦是假,借题发挥是真。杨涛心知肚明。所谓的“新规”、“试点”,不过是李长贵和孙科长针对他量身定做的枷锁。
“谢谢九爷,谢谢张主任,我心里有数了。”杨涛沉声道谢。
挂断电话,他的脸色凝重。对手这一招,确实打在了七寸上。原料若被卡住,生产立刻就会陷入停滞,届时堆积的订单无法交付,刚刚建立的商业信誉将瞬间崩塌。
“大山!”杨涛将王大山叫进办公室,“立刻清点我们所有野生药材和香料的库存,精确到两。同时,列出我们所有产品中必须使用野生原料的部分,以及可能的替代方案,哪怕是口感、风味稍有差异的家种品种,也列出来备用。”
“杨哥,真要……”王大山脸色发白。
“未雨绸缪。”杨涛打断他,“另外,从现在起,所有野生原料入库,必须有两名以上工人同时签字确认,记录来源农户和采集大致区域。所有使用野生原料的生产批次,单独记录,单独存放样品。”
“好,我马上去办!”王大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匆匆离去。
安排完内部应对,杨涛知道,被动防御是不够的,必须主动出击,化解这场危机。他再次拿起了电话,这次是打给省城的方静。
“方记者,您好,我是杨涛。不好意思再次打扰您……对,报道反响很好,非常感谢您……有件事,想跟您探讨一下,不知您是否感兴趣?”杨涛斟酌着用词,“是关于个体经济发展中,遇到的一些普遍性的政策衔接问题,比如资源利用与规范管理的平衡。我们‘黔山源’最近就遇到了一点这方面的困惑,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值得深入观察的案例……”
他没有诉苦,更没有指控,而是将问题提升到了政策与市场衔接的宏观层面,这恰好契合了方静作为经济记者的关注点。
果然,方静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杨涛同志,你提出的这个问题很有现实意义!改革开放过程中,新事物与旧体制的碰撞确实需要关注。我很感兴趣,如果可以,我想做个后续跟踪报道,深入了解一下你们遇到的具体情况以及你们的思考。”
“欢迎之至!”杨涛心中一喜,“我们一定积极配合,如实反映情况。”
挂了电话,杨涛微微吐了口气。将方静这条线引入局中,是一步险棋,但也是打破地方保护主义和滥用职权的一把利器。省报的持续关注,会让李长贵和孙科长投鼠忌器。
原料危机暂时找到了应对方向,但运输线上的暗礁也已浮现。
水生再次传来消息,证实了赵老三与运输队那个姓马的调度往来密切。而且,就在昨天,运输队内部刚刚调整了部分运输线路和车辆分配,原本负责“黔山源”货物往返凯里线路的老师和车辆被调走,换上了马调度的心腹。
“杨哥,我打听过了,新换的那个司机是马调度的外甥,平时就好吃懒做,车也开得毛躁。”水生担忧地说,“我担心他们会在运输途中做手脚,比如故意延误,或者‘不小心’让货物受潮损坏。”
杨涛眼神冰冷。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确实像是赵老三的风格。一旦货物在运输途中出事,责任难以界定,吃亏的只能是“黔山源”。
“水生,你继续盯着马调度和他外甥,摸清他们的行车习惯和常去的站点。”杨涛吩咐道,“另外,想办法弄清楚,他们除了拖延和损坏货物,还有没有更恶毒的计划。”
“明白!”
面对运输线的潜在威胁,杨涛决定双管齐下。一方面,他让王大山去联系县里另外两家规模较小的运输队,虽然运力有限,价格稍高,但可以作为备用选择,不能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另一方面,他准备亲自会一会这个马调度。
他没有直接去运输队,而是选择在一个傍晚,马调度常去的小酒馆“偶遇”。
当马调度喝得面红耳赤,正跟酒友吹嘘自己如何有权时,杨涛端着酒杯坐到了他旁边的空位上。
“马调度,久仰了。”杨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马调度眯着醉眼打量了他一下,认出了他,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哟,这不是杨大老板吗?怎么有空来这种小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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