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报《经济参考》的报道,比杨涛预想中来得更快。
展销会结束后的第三天,还带着油墨清香的报纸就被送到了榕树村。头版下方,一篇题为《山野育真味,诚信铸品牌——个体户杨涛与他的“黔山源”》的报道格外醒目。方静的文笔洗练而富有感染力,将杨涛从改善家计出发,到规范经营、打造品牌的故事娓娓道来,着重突出了他“真材实料、诚信为本”的经营理念和对带动本地农户发展的积极作用。文章旁边,还配发了一张杨涛在展位上向顾客介绍产品的照片,虽然模糊,却难掩其从容气度。
这篇报道,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榕树村乃至整个县城激起了层层涟漪。
“快看!是涛子!上省报了!”
“了不得啊!咱们榕树村出了个人物!”
“我就说涛子这孩子有出息,以前那是没开窍!”
村里人拿着传阅的报纸,议论纷纷,看向杨涛家的目光充满了羡慕和钦佩。曾经因原主而蒙羞的杨老根和李秀兰,第一次挺直了腰杆,走在村里,迎接的不再是背后的指指点点,而是真诚的笑脸和恭维。
“老根哥,秀兰嫂子,你们养了个好儿子啊!”
“涛子这回可是给咱们村长脸了!”
杨老根嘴上说着“没啥,孩子瞎折腾”,但那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像是瞬间年轻了几岁。李秀兰更是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加工坊的电话几乎被打爆。除了之前展销会上联系的客户纷纷来电确认订单,还有更多看到报道后慕名而来的询问者,有省城的土特产商店,甚至有邻省的批发商。王大山带着几个工人忙得团团转,接电话、记录订单、安排生产,脸上却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干劲和自豪。
“杨哥,这下咱们真的要忙不过来了!”王大山兴奋地向杨涛汇报,“光是省城那两家店,首批订单就要五百斤腊肉和两百斤药酒!还问咱们能不能开发点新产品!”
杨涛看着手中厚厚的订单记录,心中亦是激荡。省报的权威性,在这个信息渠道相对单一的年代,带来的品牌提升效应是巨大的。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稳住,大山。”杨涛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订单多是好事,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证质量,宁缺毋滥。跟所有新客户说清楚,咱们产能有限,需要排期,让他们理解。”
“明白!”王大山重重应下。
然而,就在这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暗流并未停歇。
报道刊发后的第二天下午,水生再次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杨哥,李长贵和林业局的那个孙科长,前天一起吃了饭,就在国营饭店的包间里。”水生压低声音,“我假装服务员进去送了一次热水,听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限额’、‘许可证’、‘突击检查’之类的词。”
杨涛眼神一凝。果然,对方将矛头指向了原料来源。林业局掌管着山林业资源,如果他们在“黔山源”使用的野生药材、香料上做文章,扣上个“违规采伐”、“破坏林业资源”的帽子,确实会非常麻烦。虽然用量不大,但足以成为对方发难的借口。
“还有,”水生继续道,“赵老三那边好像也没闲着。他手下那个‘疤瘌眼’自从上次被打后,就消失了。但赵老三最近又搭上了运输队的一个调度,经常一起喝酒。”
运输?杨涛眉头皱得更紧。这是要双管齐下?一边从原料源头卡脖子,一边从物流运输上下绊子?如果原料运不进来,或者产品运不出去,“黔山源”就算有再多的订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最终只会因违约而信誉扫地。
对手的招数,越来越阴险,也越来越精准了。
“水生,你继续盯着,特别是林业局那边,想办法弄清楚他们所谓的‘限额’和‘许可证’具体指什么,什么时候可能下来。”杨涛吩咐道,“另外,赵老三和那个调度接触的细节,也留意一下。”
“明白!”
水生离开后,杨涛独自在加工坊的办公室里踱步。窗外,工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空气中弥漫着腊肉和药材的香气。这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绝不能被那些魑魅魍魉所破坏。
他必须尽快想出应对之策。
直接硬碰硬显然不明智。李长贵在体制内,拥有信息和人脉的优势;赵老三在暗处,手段卑劣。他需要借力打力。
杨涛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桌上那份《经济参考》报上。方静的报道,不仅带来了订单,也给他披上了一层无形的“护身符”。他现在是省报报道过的“个体经济典型”,某种程度上,动他,就需要考虑舆论影响。
但这还不够。他需要更实在的、能制约对方的力量。
他想到了供销社的张启明主任。张主任欣赏他的产品和能力,而且供销社系统与工商、林业虽属不同部门,但同属商业流通领域,或许能说得上话。
他也想到了九爷。九爷人脉广,消息灵通,或许能提供更关键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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