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浸透了废油的破布,沉重地覆盖在贫民窟上空,将一切肮脏与喧嚣都吞噬进黏稠的黑暗里。只有零星的、来自内城泄露的微光,如同垂死者的眼眸,无力地穿透辐射尘云,在扭曲的窝棚和垃圾堆间投下斑驳而诡异的阴影。
阿战盘膝坐在窝棚中央,那根磨得尖锐、顶端带着暗褐色干涸血渍的钢筋,横放在他的膝头。篝火早已熄灭,只余下一堆尚有暗红色余烬的灰堆,提供着微不足道的光和热。他并没有进行那危险的能量汲取,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如同蛛网般铺开,与潜伏在窝棚周围各个角落阴影里的蟑螂紧密相连。
共享感知被提升到了极致。
他“听”到了远处醉汉含糊的呓语和女人的低泣;“闻”到了夜风中带来的、更加浓郁的腐烂和尿臊味;“感觉”到了脚下地面传来的、极其细微的、并非老鼠或虫豸造成的震动——那是许多双脚,刻意放轻却依旧无法完全掩饰的脚步声,正从至少三个方向,朝着窝棚合围而来。
来了。
阿战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他没有丝毫意外,仿佛等待的只是一场预约好的狩猎。
他轻轻拍了拍趴伏在身边、因为感知到危险而肌肉紧绷、喉咙里发出压抑咕噜声的辐射蜥蜴。经过晶核和燃料棒能量的滋养,它背甲上那些焦黑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露出了粉嫩的新生皮肉,虽然距离完全恢复还有差距,但那股属于掠食者的凶悍气息,已经重新回到了它的身上。暗橙色的精神光点稳定而灼热,传递来强烈的战意。
“守好门口。”一个简单的意念通过精神链接传递过去。
辐射蜥蜴低吼一声作为回应,强壮的前肢微微屈起,庞大的身躯调整到最佳的扑击姿态,黄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闪烁着捕食者的冷光,死死盯住了那扇破烂的、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门帘。
阿战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干草铺最里面、用那件破外套蒙住头、但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的小迪。他没有出声安慰,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没有任何东西,能越过他,伤害到她。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而污浊的空气,缓缓站起身。他的身形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瘦削,长期的营养不良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颧骨微微凸出,但那双眼睛——此刻在黑暗中,却亮得惊人。那不是少年人应有的清澈或迷茫,而是一种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般的冷冽与坚定。他的头发杂乱而油腻,几缕垂落在额前,却更添了几分野性和不羁。身上那套拼接了各种兽皮和破烂布片的“衣服”,沾满了污垢和已经发黑的血迹,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臭、血腥和铁锈的复杂气味。
这味道,属于废土,属于挣扎,也属于……即将到来的杀戮。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和金属刮擦的细微声响。对方显然不打算搞什么偷袭的把戏,而是准备以绝对的力量,正面碾碎他们。
“里面的人听着!”一个沙哑而嚣张的声音在窝棚外响起,打破了夜的沉寂,“‘野狗帮’办事!识相的,自己滚出来,把东西和那只畜生交出来,老子可以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是“疯狗”王魁的声音。
阿战没有回应。他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握着钢筋的手指,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妈的!给脸不要脸!”王魁显然被这种无声的蔑视激怒了,“给老子砸!”
“轰!!”
窝棚那本就脆弱的门帘连同部分框架,被一股巨力猛地从外面撞开!木屑和破布纷飞中,七八道黑影如同饿狼般,嚎叫着冲了进来!他们手中挥舞着锈迹斑斑的砍刀、磨尖的钢管,甚至还有一把老旧的、枪管粗壮的双管猎枪!
为首一人,正是“疯狗”王魁!他身材不算高大,但异常敦实,穿着一件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皮夹克,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一道从锁骨延伸到腹部的狰狞蜈蚣状伤疤。他的脸型方正,下巴宽厚,但一双三角眼却破坏了整体的格局,眼中闪烁着疯狂、贪婪与残忍交织的光芒。头发剃得很短,几乎贴着头皮,更显得那张脸凶悍逼人。
他冲在最前面,手中拎着一把刃口带着无数细小缺口的厚重砍刀,目光瞬间就锁定了站在窝棚中央、如同磐石般的阿战,以及他身后那只蓄势待发的辐射蜥蜴。
“宰了他!”王魁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率先挥刀砍来!刀风凌厉,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劲!
然而,他的刀锋尚未落下,一道暗褐色的巨大身影,已经如同出膛的炮弹般,带着一股腥风,迎面撞了上来!
是辐射蜥蜴!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王魁只觉得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砍刀脱手飞出,整个人如同被飞奔的卡车撞中,胸口一闷,喉头一甜,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从口中狂喷而出,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窝棚外的泥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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