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罐车残骸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喘息,在死寂的峡谷中显得格外刺耳。跳跃的火光将周围扭曲的金属影子拉长、揉碎,又胡乱地投射在锈红色的崖壁上,光影交错间,仿佛有无数魑魅魍魉在张牙舞爪。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混合了烧焦蛋白质、熔融塑料和未知化学品的恶臭,几乎令人窒息。
阿战不敢有片刻停留。辐射蜥蜴靠近爆炸中心的一侧躯体惨不忍睹,大片坚韧的鳞片被高温掀飞或融化,露出底下焦黑卷曲、不断渗出浑浊组织液的皮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烤肉味,混杂着它本身携带的腥气。它每一次迈动受伤的肢体,都会引发一阵痛苦的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鸣。暗橙色的精神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摇曳不定,传递来海潮般汹涌的痛楚和虚弱。
“坚持住,伙计,我们快出去了。”阿战一边搀扶着它沉重的身躯,努力分担一部分重量,一边通过精神联系不断传递着安抚和鼓励的意念。他能做的有限,只能依靠契约兽自身强大的生命力硬抗。
小迪紧紧跟在另一边,小脸上烟灰和泪痕混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污浊的沟壑。她咬着下唇,用尽全身力气帮着哥哥托住蜥蜴另一侧相对完好的躯体,瘦小的身体在蜥蜴的重量下微微发抖,但她一声不吭,只是那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以及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蟑螂的状态稍好,它在爆炸时躲藏得宜,只是被冲击波震得有些晕眩,几条节肢活动起来略显滞涩。它此刻充当着队伍的眼睛和耳朵,在周围数米范围内急速游弋,共享感知将前方陡峭崖壁的每一处凹凸、每一条裂缝都清晰地反馈给阿战。
他们终于来到了峡谷边缘。仰头望去,近乎垂直的崖壁在摇曳的火光映照下,如同通往地狱的锈蚀高墙,充满了压迫感。白天下来时的那条相对平缓的斜坡位于另一个方向,此刻折返无异于自投罗网,只能选择从这里直接攀爬。
崖壁表面布满了蜂窝状的腐蚀孔洞和尖锐的金属凸起,一些粗大的、早已失去功能的锈蚀管道如同僵死的血管般镶嵌在岩体中,提供了些许可供抓握和踩踏的支点。但更多的区域是松动的碎石和覆盖着滑腻荧光苔藓的光滑岩面。
“跟紧我,踩我踩过的地方,抓我抓过的地方。”阿战的声音因为疲惫和紧张而沙哑,他松开搀扶蜥蜴的手,率先向上攀爬。他必须先行探路,确保路线的可行性。
他手脚并用,指尖抠进冰冷的岩石缝隙,鞋底(不过是破烂的布条捆扎)小心翼翼地寻找着稳固的着力点。松动的碎石在他身下簌簌滚落,掉进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中,连回响都听不到。每上升一米,都耗费着巨大的体力和心神。
小迪学着哥哥的样子,紧随其后。她的手掌很快就被粗糙的岩石和尖锐的金属边缘磨破,渗出血丝,但她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地继续向上。恐惧迫使她爆发出惊人的潜能。
最大的难题是辐射蜥蜴。它体型庞大,又身受重伤,攀爬对于它来说几乎是不可完成的任务。
“试着爬上来!用你的爪子!”阿战趴在崖壁一个相对宽阔的突起上,向下喊道,同时通过精神联系,将攀爬的动作和意念强烈地传递过去。
辐射蜥蜴仰起头,黄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痛苦和茫然。它尝试着用前爪扒住一块岩石,受伤的后腿猛地发力——
“哗啦!”
它脚下的岩块根本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瞬间崩塌!蜥蜴庞大的身躯向下猛地一坠,全靠前爪死死抠住岩缝才没有掉下去!它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受伤侧的身体在岩壁上剧烈摩擦,更多的焦黑皮肉被刮掉,露出底下鲜红的嫩肉。
“不行!它上不来!”小迪带着哭腔喊道。
阿战心急如焚。抛弃契约兽?不可能!且不说这是他重要的战力,仅仅是通过精神联系感受到的那份依赖和痛苦,就让他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怎么办?
他的目光急速扫视着崖壁。突然,他看到了不远处,一条从崖壁内部延伸出来的、直径足有半米多的巨大锈蚀管道!那管道似乎曾经是某种工业排气管,如今早已废弃,管壁锈蚀不堪,布满了破洞,但整体结构看起来还算稳固,并且向上延伸的角度相对平缓!
“那边!引导它去那边!”阿战立刻通过精神联系,向蟑螂和辐射蜥蜴同时下达指令。
蟑螂领会意图,立刻沿着崖壁快速爬向那条管道,从管壁的破洞钻了进去,探查内部情况。很快,它反馈回信息——管道内部空间足够蜥蜴通过,虽然锈蚀严重,但主干道似乎可以直通崖顶!
“进去!沿着管道往上爬!”阿战对着下方的辐射蜥蜴大吼,将管道的图像和路径通过精神联系清晰地传递过去。
辐射蜥蜴似乎理解了。它松开抠住岩缝的前爪,沉重的身躯向下滑落了一小段,四爪并用,有些笨拙而艰难地挪动到了那条巨大的管道入口处。它试探着将脑袋探入黑暗的管口,然后整个身体缓缓挤了进去。管道内部传来它爬行时鳞片与锈蚀金属摩擦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以及它因为牵动伤口而发出的、压抑的痛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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