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前沿哨站,这座镶嵌在寂灭古战场边缘的、浸透了绝望与血腥的孤独堡垒,在昏沉压抑的天光下,如同巨兽腐烂的残骸,沉默地匍匐着。污浊的空气里,硫磺、腐臭与混沌能量的恶臭交织,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生灵的理智。
半塌的石屋内,气氛却与外面的死寂麻木截然不同,一种冰冷的、压抑的、却带着一丝微弱生机的决绝在悄然涌动。
秦昭盘膝坐在角落,脸色依旧苍白,左臂夹板下的骨骼传来阵阵刺痒,那是寂灭之力加速愈合带来的异样感。他缓缓睁开眼睛,眼底深处那抹冰冷的火焰并未因伤势的好转而减弱,反而燃烧得更加沉静、更加幽深。
他的目光扫过石屋内。
赵铁河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那层骇人的死气在寂灭之力和丹药的双重作用下,被勉强压制下去,只是心口那丝邪种绿光依旧如同附骨之疽,微弱地搏动着,带来隐忧。石猛蹲在另一个角落,眼神依旧空洞,但偶尔闪过的一丝混沌光芒中,似乎多了一点难以言喻的…躁动和渴望,对周围环境中弥漫的狂暴煞气,他表现出一种本能的亲近。张牧之则强打着精神,用捡来的炭笔在几张兽皮上写写画画,记录着秦昭口述的、关于哨站布局和能量感应的零星信息,脸色憔悴,眼中却重新有了一种叫做“目标”的东西。
暂时的安全,并未让秦昭有丝毫放松。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片绝地所谓的“安全”是何等脆弱。外面的戍卒麻木而凶悍,哨站本身的防御摇摇欲坠,而更可怕的威胁,永远来自那片深不可测、散发着无尽死寂与邪恶的古战场深处。
他们不能永远龟缩在这破屋里等死。更不能指望玄天司的怜悯或救援。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必须…在离开这片绝地之前,布下足够的后手和眼线!
而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被抛弃的、对玄天司充满怨恨的、却又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可怜虫”和“狠人”!
情报!信息!这是他们目前最缺乏,也最至关重要的东西!关于哨站的生存规则,关于古战场的危险分布,关于外界(尤其是黑石城和总司)的动向,关于…沈厉和那“甲柒叁”旧案的任何蛛丝马迹!
一个计划,在秦昭脑中迅速成型——在离开前,必须在此地,初步建立一个属于“寂灭之牙”的、原始而有效的情报网络!
“张兄。”秦昭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
张牧之立刻抬起头:“秦兄?”
“你伤势最轻,观察力也最细致。”秦昭沉声道,“接下来几天,你的任务是‘听’和‘看’。不要主动打探,更不要与人冲突。就去伤员聚集的地方,或者那些老卒喝酒闲聊的角落,安静地待着。听他们抱怨什么,恐惧什么,渴望什么…记住所有关于‘外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黑石城巡察使、总部特使、以及…任何提及‘古老遗迹’、‘特殊物品’、‘禁忌实验’的字眼。用你的方式记下来。”
张牧之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明白!在下…尽力而为!”他知道这个任务的重要性,也深知其危险性,但这是目前他唯一能做的。
秦昭又看向石猛,眉头微蹙。石猛的状态很不稳定,那混沌的力量与此地煞气共鸣,既是机遇,也是巨大的风险。
“石头,”秦昭尝试着与他沟通,语气放缓,“你能…感觉到外面那些‘气’吗?哪些地方让你舒服?哪些让你…想打架?”
石猛歪着头,空洞的眼睛眨了眨,喉咙里发出咕噜声,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先是点了点古战场的深处,又烦躁地指了指哨站内几个方向,那里似乎散发着让他不安的混乱气息。
秦昭心中微动。石猛的本能感知,或许比任何探查都更直接有效,能帮他快速分辨出哨站内的能量聚集点和危险源,甚至…可能发现一些隐藏的秘密。
“好,记住那些感觉。暂时…不要靠近。”秦昭拍了拍他粗壮的手臂。
最后,秦昭站起身。他知道,最关键、最危险的一环,需要他自己去完成。
他需要接触那些真正的“地头蛇”,那些在绝望中挣扎出自己一套生存法则的“老油条”和“狠角色”。用他们最需要的东西,去交换…情报和…暂时的“便利”。
他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将那份总司调令和代表“协从都尉”身份的残破令牌挂在腰间最显眼的位置——在这无法之地,玄天司的身份依旧是一层脆弱的虎皮。然后,他拿起高迁留下的那个储物袋,掂了掂里面所剩无几的灵砂和几瓶低阶丹药,目光沉静。
推开破门,秦昭走进了哨站污浊混乱的巷道。
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的血腥和恶臭。两旁窝棚里,投射出各种麻木、警惕、贪婪、乃至恶意的目光。几个缺胳膊少腿的老兵靠在墙根晒太阳(如果那昏沉的光线也算阳光),眼神空洞地望着灰紫色的天空。几个面色凶悍的戍卒正在角落里分割着一头刚拖回来的、形似巨蜥但长着骨刺的魔物尸体,血水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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