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的朔风,彻底进化成了狂暴的疯狗,卷着比盐粒子还粗硬的雪霰子,在天地间撒着泼打着滚儿。三十辆覆甲磁悬车组成的钢铁洪流,如同在奶油蛋糕里艰难蠕动的甲壳虫,深陷在废弃草场及膝深的积雪中,每一步都伴随着磁石减震系统沉闷的嗡鸣和碾压积雪的“嘎吱”呻吟。能见度低得可怜,五步之外,人畜不分,只剩下一片混沌的灰白。连车辕上那头憨凶的熊猫图腾,都快被风雪糊成了抽象派雪雕。
“掌柜的!这鬼地方连兔子都不拉屎,真能建分站?”陈老实缩在厚厚的羊皮袄里,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眉毛胡子全挂满了冰溜子,活像个移动的圣诞老人(破产版)。
李拾没答话,只眯着眼,透过狂暴的风雪缝隙,死死盯着手中那块巴掌大小、由李小二AI投影出来的简陋舆图。舆图上,几个代表预设驿站的光点微弱地闪烁着,其中一个标注着“鼓楼东”的光点,正处在他们此刻位置的正中央,像个倔强的萤火虫。
“就是这儿!”李拾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近乎神棍般的笃定。他猛地一勒马缰,覆甲磁悬车发出低沉的刹车嗡鸣,稳稳停住。
在所有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李拾翻身下车,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到一片相对开阔的雪地中央。风雪几乎要将他单薄的身影吞没。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刺骨的严寒都吸入肺腑,然后,右手闪电般探入怀中——
“唰!唰!唰!”
三道黑影如同离弦的毒箭,撕裂风雪,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狠狠地扎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那是三面特制的镖旗!旗杆由韧性极强的铁木所制,顶端并非寻常布帛,而是镶嵌着一块拳头大小、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日升昌上品磁石!磁石在晦暗的天光下,如同三只幽蓝的鬼眼!
第一面旗,裹挟着李拾全身的力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志,如同陨石坠地,狠狠扎向正东方的冻土!
“噗嗤!” 旗杆入土近半!
就在旗杆末端那幽蓝磁石接触冻土表面的瞬间——
“嗡——!!!”
一声低沉、雄浑、仿佛来自大地心脏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以镖旗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脚下的冻土剧烈地颤抖,如同沉睡的巨兽被惊醒!积雪如同沸腾般跳跃、塌陷!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冰裂声密集响起!以镖旗为圆心,蛛网般狰狞的巨大裂缝瞬间蔓延开来!裂缝深处,不再是漆黑的泥土,而是显露出一种巨大、规整、带着明显人工开凿痕迹的——**弧形穹顶**!那穹顶由巨大的青石砌成,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层,在幽蓝磁石光芒的映照下,反射出古老而神秘的光泽!一股陈腐却又干燥的气息,混合着尘埃的味道,从裂缝中汹涌而出!
“我的亲娘姥姥!”一个老卒失声惊呼,差点从车上栽下来,“这…这他娘的是前元留下的地下粮仓!洪武爷打北平那年封存的!传说能屯十万石粮!够咱整个夜班神教吃到下辈子!”
李拾看都没看那裂开的巨大缝隙和露出的宏伟穹顶,仿佛这惊天动地的发现只是开胃小菜。他手臂再次扬起,第二面镶嵌着幽蓝磁石的镖旗,如同长了眼睛的飞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尖锐的呼啸,狠狠射向东南方向那条早已冰封得如同巨大镜面般的河道!
“嗖——噗!”
镖旗精准地钉在河道中央厚厚的冰面上!磁石旗首深深嵌入坚冰!
这一次,没有轰鸣。
只有死寂。
一秒。两秒。
就在众人以为无事发生时——
“喀啦…喀啦啦啦——!”
以镖旗落点为中心,冰面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反复敲击,瞬间布满了无数细密、迅速扩散的裂纹!裂纹如同拥有生命般疯狂蔓延、交织!下一刻!
“轰隆——!!!”
整片巨大的冰面,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轰然崩塌、碎裂!浑浊刺骨的河水裹挟着巨大的冰块冲天而起,如同炸开了一口巨锅!
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随着河水的翻涌,二十几具庞大、黝黑、布满藤壶水藻的庞然大物,如同被唤醒的深海巨兽,带着沉闷的破水声和刺鼻的淤泥腥气,缓缓从崩塌的冰窟窿里…**浮了起来**!
是船!巨大的、早已腐朽不堪的蒙元战船残骸!桅杆断裂,船楼坍塌,船体上布满了岁月和河水侵蚀的孔洞,如同狰狞的伤疤。
“沉…沉船?!”有人声音发颤。
李拾却指着那些巨大的、虽然腐朽但骨架犹存的船身残骸,眼睛亮得吓人:“看那些龙骨!看那些厚实的船板!剥掉烂木头,稍微改改,就是现成的、载重惊人的货运舢板!通州码头分站的水上运输队,这不就齐活了?省多少木料人工!”
众人看着那些从河底淤泥里爬出来的“史前巨兽”,再看看李拾那张仿佛在说“今天白菜真便宜”的脸,集体陷入了石化状态。这哪是选址?这是考古 废物利用大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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