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以北,朔风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月光惨白,照着起伏的雪丘,像一片凝固的白色坟场。在这片死寂里,却蛰伏着一群“活鬼”。
八百精骑,人衔枚,马裹蹄(裹的还是硝制过的厚羊皮,吸音效果杠杠的),连马嚼子都缠了布,彻底化身“草原静默版忍者神龟”。他们如同融入雪地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滑行在一道被当地人称为“鬼哭涧”的险峻山谷边缘。空气里除了风声,就只剩八百颗心脏在厚实皮袄下疯狂蹦迪的闷响。
队伍最前方,一个铁塔般的身影勒住战马。正是宣府守备,人送外号“赵大锤”的赵猛。这位爷此刻脸上糊满了防冻的油脂和冰碴子,只露出一双在暗夜里亮得吓人的眼睛,活像雪地里刨食的饿狼。他手中那柄门板似的厚背砍山刀,此刻没用来砍人,刀尖上却稳稳挑着一块…冰?
不,是一块用特殊药水速冻在薄冰层里的地图!冰层剔透,里面用炭笔勾勒的山川地形纤毫毕现,中心一个刺眼的红叉,正标在脚下这道深不见底、黑黢黢如同地狱入口的山谷深处——死亡谷!
“瞅见没?”赵大锤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刀尖点了点冰地图上那个红叉,“鬼力赤那孙子的命根子,全在这儿!草料,精料,豆饼子,够他那几万头饿狼啃俩月的嚼裹儿,全囤在死亡谷最里头那个背风的‘VIP包厢’里!老子踩了三个月盘子,狗日的藏得够深!”
旁边的亲兵队长,一个叫王老六的精悍汉子,伸着脖子凑近那冰地图,借着惨淡的月光看清位置后,瞬间倒抽一口冷气!那凉气儿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冻得他牙关都开始嘚嘚打架!
“死…死亡谷?!头儿!您没看错吧?!”王老六的声音都变调了,带着哭腔,“那…那是阴山狼窝!老狼王的地盘!进去的人骨头渣子都拼不出一副整的!听说里面狼比草还多!白天是无人区,晚上是…是狼族五星级自助餐厅啊!咱…咱这八百号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开胃小菜!”
“怂了?”赵大锤斜睨了他一眼,刀尖上的冰地图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狼多?狼多好啊!老子就怕它狼不多!”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鬼力赤拿咱们边军当牛羊宰,老子今天,就请他家的狼崽子们…开开荤!换个口味!”
王老六看着自家头儿脸上那混合着疯狂和算计的笑容,再想想死亡谷的传说,只觉得头皮发麻,腿肚子转筋,但军令如山,只能硬着头皮把恐惧咽回肚子里。八百“忍者神龟”,在赵大锤无声的手势下,如同鬼魅般,沿着陡峭的崖壁,朝着下方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死亡之谷,缓缓滑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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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时分,死亡谷深处。
这里的地形像个歪脖子葫芦,入口狭窄逼仄,里面却异常宽阔。谷底背风处,果然如同赵大锤冰地图所标,密密麻麻堆满了小山一样的干草垛、豆饼垛!空气中弥漫着干草和豆料的香气,与谷内特有的、混合着野兽腥致和腐殖质的阴冷气息格格不入。几个北元的哨兵缩在避风的草垛缝隙里,裹着皮袍子,抱着弯刀,冻得跟鹌鹑似的,眼皮子直打架。
就在这死寂的、连风声都被高耸崖壁阻挡的谷底——
呜嗷——!!!
一声凄厉、悠长、充满了原始野性和饥饿的狼嚎,猛地从谷地深处炸响!如同开启了某种恐怖的开关!
呜嗷——!嗷呜——!嗷——!!!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狼嚎从四面八方、从崖壁的洞穴里、从乱石的阴影中、从枯死的灌木丛后,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起!汇聚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谷午夜BGM大合唱”!幽绿、幽蓝的狼眼,如同地狱的鬼火,在黑暗中密密麻麻地亮起,贪婪地注视着谷底那些代表着“自助餐”的草料垛!
哨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狼嚎惊得跳了起来,睡意全无,惊恐地握紧了弯刀,背靠着背,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狼群…躁动了!
就在这狼嚎达到最**、无数饿狼按捺不住准备冲出阴影的刹那——
咻!咻!咻!咻!
死亡谷两侧陡峭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崖壁顶端,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无数点猩红的火星!
紧接着,是无数道撕裂夜空的、带着死亡尖啸的流火!如同天降火雨!
火箭!特制的火油箭!箭头上绑着浸透了猛火油的棉布,在空中划出凄美的死亡弧线,精准无比地覆盖了整个谷底草料囤积区!
噗!噗!噗!噗!
火箭如同长了眼睛,狠狠扎进干燥的草垛、豆饼垛!
轰——!!!
一点火星,瞬间燎原!
干燥的草料和富含油脂的豆饼,遇到了炽热的火油,如同干柴遇到了烈火(物理意义上的)!恐怖的火焰如同苏醒的巨兽,咆哮着、翻滚着,以爆炸般的速度疯狂蔓延!顷刻间,整个死亡谷囤积区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赤红的火舌疯狂舔舐着漆黑的夜空,将整个谷底映照得如同炼狱!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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