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山海关。
朔风如刀,割过棱角分明的城碟,卷起细碎的雪沫,发出呜咽般的嘶鸣。关城内外,死寂如墓。连日暴雪压得人心头沉甸甸,连巡夜的梆子声都透着股有气无力的疲惫。
突然!
“嗡——隆——!”
脚下坚实如铁的大地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颤抖起来!城楼上的积雪簌簌落下,瓦片哗啦作响,箭楼檐角悬挂的冰溜子“咔嚓”断裂,砸在冻土上粉碎!沉睡的关城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摇晃,瞬间惊醒!
“地龙翻身?!”
“敌袭!是敌袭!”
城头瞬间炸开锅!警锣被惊慌的守军敲响,声音凄厉刺耳,撕裂寒夜!
然而,预想中的山崩地裂、巨石滚木并未降临。
取而代之的,是光!
是撕裂厚重夜幕、点燃沉寂边关的——光之号角!
“咻——咻——咻——咻——!”
尖锐到极致的破空厉啸,并非来自敌阵的箭雨,而是从山海关本身、从左右两侧蜿蜒的古老长城敌台、从更远处宣府、大同、蓟镇…从九边十九座最雄壮、最关键的边镇要塞之中,同时爆发!
十九道!整整十九道拖着耀眼光尾的“流星”,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咆哮着、旋转着,以决绝的姿态刺向铅灰色的、压抑的苍穹!它们的高度远超寻常烟花,几乎要撞进那低垂的云层!
下一秒!
“轰!轰!轰!轰!轰!轰…!”
十九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并非沉闷的爆炸,而是带着一种金属撕裂般的、充满力量感的轰鸣!如同十九口沉睡千年的巨钟,被无形的巨锤同时敲响!
炸开的,不是寻常烟花的绚烂花火。
是头像!
巨大的、由纯粹而凝练的蓝白光芒构成的——熊猫头像!
憨态可掬,却又眼神锐利!圆润的轮廓在夜空中无比清晰!每一只都大如屋宇,光芒稳定而炽烈,如同神只睁开俯瞰大地的眼眸!
这仅仅是开始!
十九只巨大的光之熊猫,并未消散。它们的光芒在爆炸的余波中猛地向内一收,随即如同被无形的巨笔牵引,向着彼此的方向——延伸!
“滋啦——!”
刺目的光丝在夜空中纵横交错、急速编织!如同天神的织机在瞬间完成了跨越千里的作业!
一息!仅仅一息之间!
一条由无数跳跃的、稳定的蓝白光线勾勒出的、横贯整个北方夜空的——万里长城!在十九只熊猫光芒的连接下,轰然成型!
蜿蜒!雄壮!细节毕现!垛口、敌楼、烽燧…光影流转间清晰可辨!它不再是冰冷砖石的堆砌,而是由纯粹的能量和意志构成的、照亮整个九边、整个北疆的——光之图腾!熊猫蹲守雄关,光城横亘天幕!这是工业与武备的奇观,更是向天地、向敌人宣告的——战争檄文!
整个北方,从山海关到嘉峪关,所有能看到夜空的军民,无论身处温暖营房还是冰冷哨位,此刻无不仰头望天,目瞪口呆!震撼如同实质的巨浪,席卷了每一个灵魂!
“神迹…是神迹!”
“熊猫!是李大人的神兽!”
“长城!光的长城!九边亮了!”
惊呼声、赞叹声、带着哭腔的呐喊声,在千里边关此起彼伏!
山海关城楼上,负责“点火”的蒯祥,看着夜空中那壮丽到令人窒息的“光之城”,激动得满脸通红,胡须都在颤抖。他猛地转身,扑向城楼中央那台由巨大齿轮和铜管组成的、如同钢铁怪兽般的——蒸汽巨钟!
“给关外的弟兄——发信号!”蒯祥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扳下巨钟旁一根粗壮的黄铜拉杆!
“呜——————————!!!”
低沉、浑厚、带着金属震颤的、如同洪荒巨兽苏醒般的汽笛长鸣,瞬间压过了风声、雪声、人声!这声音并非单调的嘶吼,而是带着某种特定的、充满力量感的节奏,穿透力极强,如同无形的冲击波,向着关外广袤无垠的黑暗冰原滚滚而去!
关外,距离山海关百里之遥,一片被厚厚积雪覆盖、死寂如同史前洪荒的冰原。
汽笛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撞击在冻土和冰层上,发出低沉的共鸣。
下一秒!
“呼啦——!”
如同沉睡的星辰被唤醒!漆黑死寂的冰原之上,猛地亮起一点火光!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十点…百点…千点…万点!
火光并非杂乱无章。
它们以一种令人惊叹的速度和秩序,在广袤的冰原上快速移动、汇聚、排列!
橘红色的火把光芒跳跃着,在极寒的空气中拉出长长的光尾。持火者,是早已秘密集结于此、顶着风雪潜伏了不知多久的——九边退役炮兵!
这些曾用生命丈量过炮弹轨迹的老兵,此刻将他们对“距离”和“方位”刻入骨髓的本能,用在了排列火把上!
没有口令,没有指挥,只有那穿透力极强的汽笛节奏在指引!
火光如流萤,在雪地上疾走。短短数十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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