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内,地龙烧得空气燥热,弥漫着龙涎香与朱砂的独特气味。金砖墁地,光可鉴人,倒映着蟠龙金柱的威严与御座之上朱元璋那张被烛火映照得明暗不定的脸。巨大的鎏金蟠龙炭盆里,银霜炭无声地燃烧,偶尔爆出一两点火星。
龙案之上,那方象征着“大明便民驿”特许经营权的玄铁金印,静静地躺在打开的紫檀木印匣之中。印纽是巧匠呕心沥血之作:一只雄健的履带车,并非碾于尘土,而是昂首踏在翻滚的祥云纹之上,充满了工业力量与皇家气魄的奇异融合。印文更是非同寻常——非是惯用的九叠篆或玉箸篆,而是当今天子亲笔所拟的瘦金体!“大明便民驿”五个字,铁画银钩,锋芒内敛又锐气逼人,每一笔转折都透着老朱难得的用心与期许。
朱元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印匣冰凉的边缘。他锐利的目光扫过下方垂手侍立的李拾,扫过那方新铸的金印,最后落在大殿角落那面静静竖着的黑底熊猫旗上。旗帜被殿内气流微微拂动,憨态可掬的熊猫侧影在金色背景中若隐若现。
“李拾,”朱元璋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试探,手指轻轻敲了敲印匣,“这熊猫旗,看着是亲民。不过…既是皇家特许,总得有点天家的气象。朕看…赐你一面四爪行龙旗如何?所过之处,如朕亲临,也好替你镇镇场面?”
话音落下的瞬间!
李拾只觉得怀中贴身放置的系统面板,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块,猛地爆发出灼人的热量!眼前未被召唤的光幕竟自动弹出,瞬间被刺目的血红色警报覆盖!
「警告!警告!侦测到高度僭越风险提议!」
「四爪行龙旗(亲王规制)适配性分析中…」
「当前宿主声望值:卓着(民间)/ 待定(皇权)」
「接受提议风险系数:97.3%!」
「潜在后果预测:功高震主猜忌链触发概率89%,削藩式打压提前概率76%,系统核心暴露风险激增!强烈建议:拒绝!拒绝!拒绝!」
猩红的警告文字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如同钢针扎进李拾的脑髓!97.3%!这几乎就是一道催命符!
冷汗瞬间浸透了李拾的内衫。他没有丝毫犹豫,身体反应快过思维,猛地向前一步,以最标准的姿态深深伏跪下去,额头重重触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清晰的叩响。
“陛下隆恩!臣感激涕零,万死难报!”李拾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激动,更透着无比的诚恳,“然,四爪龙旗,乃天家威仪,亲藩之制!臣不过一介商贾,蒙陛下不弃,许以‘便民’之责,已是天高地厚之恩!若僭用龙旗,非但臣惶恐无地,恐天下悠悠众口,亦会非议臣恃宠而骄,有损陛下圣明!”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而炽热地迎向朱元璋审视的眼神,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真挚的感染力:
“臣斗胆!请陛下允臣,仍用此熊猫旗!”
他侧身,手臂有力地指向大殿角落那面朴素的旗帜:
“此旗所至,履带车轰鸣,粮米充沛,货殖流通!京师百姓,北境军民,见这黑白熊旗,便如同见了灾年的粥棚,见了雪中的炭火!他们心安!他们知道,有这面旗在,就有活路在,就有希望!这份‘心安’,是万金难买的民心所向!是陛下‘便民’圣意的真切体现!臣以为,这熊猫旗,便是最好的‘皇家气象’!远胜那令人敬畏生疏的龙旗百倍!”
李拾的话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寂静的大殿中激起无声的涟漪。朱元璋脸上的试探之色渐渐褪去,那双小眼睛里精光闪烁,反复咀嚼着“心安”二字。他看了看那面憨态可掬的熊猫旗,又看了看伏在地上、言辞恳切的李拾,手指在印匣边缘敲击的节奏慢了下来。
良久,老朱鼻腔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
“哼,歪理邪说…倒也有几分歪理。”他不再提龙旗之事,目光落回那方玄铁金印上,眼神变得郑重,“也罢!金印既铸,便该用了!”
朱元璋伸出双手,亲自捧起那方沉重的玄铁金印!印身冰凉,触手生寒,却蕴含着无上的权力。
“大明便民驿总号…今日开张!”老朱的声音洪亮,带着金口玉言的决断。他双手捧印,稳稳地、郑重其事地,将其放回那方同样由玄铁打造、内衬明黄软缎的印匣之中!
“铛——嗡……”
就在金印底部与印匣内衬软缎接触的刹那!一声奇异无比、非金非玉、却洪亮悠远如同古刹铜钟般的嗡鸣,陡然从印匣中迸发出来!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传遍整个奉天殿!震得梁柱间微尘簌簌而下,震得侍立太监宫女心头狂跳,更震得李拾怀中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
嗡鸣声在殿内回荡,久久不息。朱元璋也被这异象惊了一下,随即眼中精光更盛,看着那方印匣,仿佛看到了某种天命所归的征兆。
“好!好一个‘金印落匣,声震九霄’!李拾,此印予你,望你不负朕望,不负‘便民’二字!”朱元璋大手一挥,帝王的威仪与期许展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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