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清漓看着地上那几个还在痛苦呻吟,却又色厉内荏的巡抚差役,心中怒火翻腾,但理智却迅速占据了上风。此刻发作,绝非良机。
她略一沉吟,便冷声吩咐道:“黎川,先将这几人捆结实了,嘴里塞上东西,寻个隐蔽处暂且关押起来。他们虽顶着官差的名头,吃着朝廷的俸禄,干的却是杀人越货,助纣为虐的勾当,死不足惜!但眼下还不是审判他们的时候。”
黎川领命,动作利落地将六人拖到路旁密林深处,寻了一处天然形成的浅洼地,将人扔了进去,又用枯枝落叶稍作遮掩。这才放出王府联络信号通知手底下的人前来拿人。
这几个衙差是奉命出来干见不得光的脏活的,即便短时间内失踪,林巡抚那边想必也绝对不敢大肆声张,只会以为是事情败露反被处理了,或是潜逃了,这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处理完这些杂鱼,清漓立刻便想到另一个可能的知情人。
她转向身手最为灵巧,擅长追踪探查的黎转,吩咐道:“黎转,你立刻沿路返回,设法找到那个同样在别院借宿的书生。他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命案现场,若是巧合便罢,若是……”
她话未说完,一个略带戏谑的熟悉嗓音便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悠悠传来:
“呵呵,若是不是巧合,郡主打算如何?效仿沈百万的做法,……杀人灭口吗?”
听到这个声音时,清漓心中非但没有惊讶,反而生出一种“果然如此”以及“那书生竟真是他”的了然。
她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只是语气平淡地回敬道:“陈大人的出场方式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别致,每次都偏爱挂在树上。不知是觉得高处风景独好呢?还是方便窥探他人**?”
枝叶轻响,一道青影轻飘飘地从树上落下,正是许久未见的陈长风。
只见他此时果然是一副书生打扮,面容清俊,嘴角一如既往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眼底深处好像比以往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沉郁。
他理了理并无线头的衣袍,笑道:“看来,郡主对于下官出现在此地,似乎并不感到意外?”
“意外?”清漓挑眉,语气带着淡淡的嘲讽,“你千方百计,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甚至不惜利用我,才将你的‘好舅舅’林石送到御前,塞进这江南乱局之中。你自己又怎么可能不亲自下场掺一脚呢?本来还以为要去到杭州城才会见到陈大人,不曾想,戏台还没搭好,你这角儿倒先迫不及待地亮相了。怎么?陈大人这次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参演这出大戏呢?查案纠贪,好像不归你们翰林院管吧?再者,三皇子殿下可连皇储都还不是呢,似乎也用不着您这位翰林侍读如此早早地就来站队巴结?”
面对清漓连珠炮似的讥讽,陈长风也不着恼,反而微微一笑,从容答道:“郡主消息灵通,不过信息似乎略有滞后。下官如今已不在翰林院任职了。”
“哦?”清漓倒是真有点意外。
“承蒙陛下信重,下官现今忝任大理寺右寺丞一职。”陈长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理寺右寺丞?正五品!这可是实权官职,掌复核天下刑名,尤其涉及官员贪腐重案,正是对口!皇帝把他放到这个位置上,其用意不言而喻!
“哦?升官了呀?”清漓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那倒是要恭喜陈大人了。步步高升,指日可待。”
陈长风也拱手回礼,笑容不变:“比不得郡主。还未恭喜郡主,如今已正式步入南疆政务中枢,参赞机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两人这看似客套的寒暄,实则机锋暗藏,彼此都心知肚明对方的底细和来意。
清漓此刻却没心思跟他在这里打哑谜、互相试探,她时间紧迫。
于是脸色一肃,单刀直入地问道:“既然如此,陈大人,明人不说暗话。你身为大理寺官员,奉旨协助三皇子查案,为何没有随侍在殿下身边应对那些江南官员,反而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沈百万的城外别院中?莫非……这桩突如其来的命案,也是陈大人棋局中的一步?”
陈长风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郡主怀疑这局是下官设的?”
“不然呢?”清漓冷笑,“难道要让本郡主相信,陈大人日理万机,恰巧在此时路过这荒郊野岭,又恰巧撞上这桩命案?这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
陈长风叹了口气,摊手道:“不管郡主信不信,此次,确实只是巧合。三皇子殿下并非庸碌之辈,昨日在城门口见到那等迎接阵仗,便心知不妙,当即决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他命大部分仪仗及官员陪同‘皇子’车驾缓慢入城,吸引注意,实则暗中早已吩咐我等核心人员,分批悄然离开大队伍,各自寻路径潜入杭州,以便暗中查访。下官不过是其中一路而已,途经此地,本想在这别院借宿一晚,却不曾想恰好撞见了这桩命案,仅此而已。”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