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漓正式进入南疆议政厅的过程,出乎意料地平稳,甚至可以说是近乎无声无息。
无论是清漓本人,还是议政厅内那些历经风雨的南疆官员们,似乎都没觉得有多么抵触或不适。
究其原因,其一,南疆本就与中原礼教森严之地不同,境内多民族杂居,各大土司势力中女子当家做主、出任官职者并不少见,韦筱梦的母亲便是显例。郡主参政,虽有破格,却并非无先例可循。
其二,平南王安排给清漓主理的,依旧是农业改革这一块。这在她“试验田小丰收”之后,显得顺理成章。她目前一心扑在如何进一步提高水稻产量、优化种植方法上,这事儿听着苦哈哈的,实则是惠及万民(尤其是底层农户和地主豪强)的大好事,短期内并未触动任何现有利益集团的蛋糕,反而让大家看到了未来分更多蛋糕的希望。谁会去阻拦一个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粮食和钱财的“财神爷”呢?更何况,这位“财神爷”还是王爷亲自下令推上来的。
因此,清漓最初的议政生涯,竟过得颇为顺畅。每日点卯应卯,参与讨论农事相关的政务,听取属官汇报,偶尔提出一些新奇却有效的建议(比如更科学的堆肥方法、鼓励间作套种等),倒也像模像样。
然而,这表面的平静之下,真正的风波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清漓与平南王之间骤然掀起。
风波的源头,便是信件。
自清漓入主议政厅,身份更进一步后,她与京城皇帝司徒星竹之间的通信,变得愈发频繁起来。以往可能十天半月一封,如今几乎三五日便有一封鸿雁往来。
若是以往,平南王虽心知肚明,最多也只是暗中加强监控,不会做得太过明显。但如今不同了,清漓既然踏入了南疆的权力核心,那她的任何与外界的联系,尤其是与京师的联系,在平南王看来,就不再是单纯的“家书”或“侄女与伯父的闲话”,而是可能涉及两地政务、需要严格监控的“公文”了。
于是,司徒星河大手一挥,竟以“既入议政厅,便是南疆臣工,南疆与京师无私事,所有通信皆需备案查验,以防泄密或通弊”为由,光明正大地、理直气壮地开始截留并先行查阅清漓与皇帝之间的所有信件!
这一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清漓得知后,第一时间冲进了平南王的书房抗议。
“父王!您这是什么意思?那是我与皇伯父的私信!”
司徒星河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条斯理地批着公文:“私信?议政厅内,无有私信。你既食南疆俸禄,参赞南疆政务,便当时刻谨言慎行,你所书所写,皆可能代表南疆态度,岂可儿戏?本王查验,是为南疆负责,亦是为你负责。”
“可皇伯父他……”
“皇兄是君,亦是南疆之主君。君臣通信,更需谨慎。”平南王一句话堵了回来,语气不容置疑。
清漓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在这个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的年代,莫说是父亲查看女儿的信件,便是父亲真要女儿去死,做女儿的除了磕头领命,又能如何?强烈的无力感和被侵犯感让她憋闷了好几天。
但清漓毕竟是清漓,硬碰硬不行,她便立刻改变了策略。
抗议无效?好,那就不抗议了。
你不是爱看吗?那就让你看个够!
她开始彻底无视平南王截留信件的动作,甚至……变本加厉。
她写给皇帝的信,画风陡然一变。从前或许还有些许谨慎和试探,如今彻底放飞自我,内容变得极其“丰富多彩”且“鸡零狗碎”。
今天她在信里写:“皇伯父,议政厅的伙食真是太差了!米饭硬得能硌掉牙,菜不是炖得稀烂就是咸得发苦!侄女想让自己院里的小厨房做好了送过来,结果被父王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侄女娇气、搞特殊、不堪大用!害得侄女这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生生饿瘦了两斤!皇伯父你不知道,侄女的脸都尖了!”(事实上,她院里的小厨房每天变着花样给她送点心零嘴,她压根没饿着。)
明天她又写:“皇伯父,南疆这天气真是热死个人了!议政厅的书房像个蒸笼,侄女想让人多放两盆冰降降温,结果又被父王骂了!说侄女骄奢淫逸、不知民间疾苦!侄女差点热晕在书房里,字都写不好了!”(南疆虽热,但王府用冰供应充足,她书房里的冰就没断过,只是没敢放得像她要求的那么多而已。)
信件里充满了诸如此类的、令人瞠目结舌的琐碎抱怨:
“妹妹清黛给我新裁了两件夏衣,用的苏绣,花纹特别雅致,可惜议政厅那帮老头子欣赏不来,白瞎了妹妹的好手艺。”
“下巴上突然长了两颗又红又肿的痘痘,难看死了!侄女想叫太医开两副凉药泄泄火,偏母妃还不让,说什么女子体寒不宜多用凉药!真是愁死人了!”
……
皇帝司徒星竹的回信,更是“精彩纷呈”,完美接住了清漓这歪到没边的画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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