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风那句“愿以性命担保”还萦绕在耳边,清漓凝视着他看似坦荡的双眼,心中权衡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
为了清羽,哪怕是与虎谋皮,她也必须一试。
她再次提笔,笔尖在纸上划过,带着一种决绝的力道:「好。我应你。但需事先言明,若你所求之事,伤及我父王母妃、清羽或平南王府根本,抑或违背律法人伦,此事作废,我亦有权追究。」
这是她的底线。
陈长风对此似乎并无意外,他神色不变,只微微颔首:“自然。长风所求,必在郡主能力范围之内,且绝不触犯郡主所言诸条。”
「既如此,」清漓压下心头翻涌的疑虑,问出最关心的问题,「药王谷之人,何时能至?」她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来安抚自己焦灼的心,也为了安排后续事宜。
然而,陈长风的回答却并未让她安心:“药王谷之人行踪飘忽,不喜约束。长风亦是通过特殊渠道传递消息,目前已知他们正在北上入京的路上。具体抵达时日,尚难精准预估。”
他看到清漓蹙起的眉头,补充道,“但请郡主放心,一旦他们抵京,长风必第一时间知会郡主,安排引荐。还请郡主稍安勿躁,再等候几日。”
又是“稍安勿躁”。清漓心中冷笑,事关清羽性命,她如何能真正“勿躁”?但这种被动等待的局面,眼下确实无法打破。她只能按下性子,淡淡点头,表示知晓。
正事既已谈完,两人之间便再无话可说。那种无形的疏离与戒备再次弥漫在包厢内。清漓无意久留,正欲起身告辞,包厢的门却被轻轻叩响。
不待清漓回应,门便被推开一条缝,王宴之那张带着明显焦急与不悦的俊脸探了进来,目光先是迅速扫过清漓,见她安然无恙,似乎松了口气,随即便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落在陈长风身上。
“清漓,”他直接无视了陈长风,快步走到清漓身边,语气带着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你们谈完了?可有事?若有什么难处,你尽管开口,我们琅琊王氏,定然比某些来历不明、故弄玄虚的人要好使的多!”
这话几乎是指着陈长风的鼻子在说。陈长风闻言,面上并无愠色,只是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弄的弧度,随即站起身,对着清漓拱手一礼:“郡主,既然事情已初步议定,长风便先行告辞了。”
他目光扫过王宴之,依旧维持着风度,“王公子,告辞。”
王宴之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只紧紧盯着清漓。
陈长风也不在意,从容转身,离开了包厢。
包厢内只剩下清漓与王宴之,以及侍立在清漓身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韦筱梦。
王宴之立刻凑近了些,声音放软:“清漓,他到底找你何事?是不是为难你了?你告诉我,我定帮你解决!”
清漓心中叹了口气。王宴之这份毫不掩饰的热忱,有时确实令人感动,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负担。
她示意韦筱梦递上纸笔,写道:「劳王公子挂心,并无大事。只是请陈编修代为引荐一位名医,为兄长诊病。」
看到“名医”、“诊病”字样,王宴之脸上的紧张神色才稍稍缓解,但随即又被心疼取代。
他是知道清漓这些年为了清羽的病,是如何殚精竭虑,遍寻天下名医的。
他自己也没少在其中出力,动用王家的人脉网,为清漓寻访过不少杏林高手,只可惜,效果皆微。
“又是为了清羽……”他喃喃道,看向清漓的眼神充满了怜惜,“清漓,你别太忧心了,天下之大,名医辈出,总有人能治好清羽的。你放心,这个事情,我一直都放在心上的!”
他像是为了证明什么,语气变得急切而坚定,“前些日子,我刚得到消息,山东那边有一位极擅心疾的世外高人,只是性情有些古怪,不愿离乡。我本打算过几日亲自去一趟的,既然今日说起,那我明日便动身,定将他好好请回京师,为清羽诊治!”
清漓看着他眼中毫不作伪的真诚与急切,心中微微一暖。无论如何,王宴之对清羽的关心是真实的。
她提笔,认真写道:「多谢王公子高义,屡次相助。只是山东路远,公子身份贵重,岂可轻动?还是我另派得力之人前往更为妥当。」
她并非不信任王宴之的能力,恰恰相反,琅琊王氏的嫡孙亲自出马,请动一位乡野大夫的成功率无疑极高。
但她不想欠他这么大的人情。琅琊王氏,千年世家,门第之高,犹在皇室之上。
族规森严,向来不与皇室联姻,更不可能接受一个身有残疾、出身敏感藩王府的郡主做未来的宗妇。这些,清漓心里如同明镜一般。
她不是没有委婉地暗示过王宴之,保持距离对彼此都好。
可这位天之骄子,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一腔热情之中,对她的暗示要么浑然不觉,要么刻意忽略,依旧我行我素,执着得让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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