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的寿宴,觥筹交错,丝竹盈耳,一派富贵升平的景象。
勋贵云集,命妇如云,看似和乐融融,底下却暗流涌动。
清漓端坐席间,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蜜水,一双明澈的眼眸似是不经意地扫视着全场,将各色人等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那位初次见面的舅舅林承祚,被郑彬热情地引至与他们相邻的席位。
他举止从容,与几位上前寒暄的文官应酬得体,言谈间引经据典,风趣而不失分寸,很快便成了那一小圈子的中心。
然而,他偶尔投向清漓这边的目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有关切,有审视,更有一丝深藏的忧虑。
方才入席前短暂的交谈中,他曾借着整理衣袍的间隙,用极低的声音快速对清漓说了一句:“今日人多眼杂,湖边的风尤其大,郡主与令姐务必远离水边,谨防……失足。”
这话如同警钟,瞬间敲响了清漓心中最高级别的戒备。
她原本就提防着郑家可能借寿宴生事,舅舅这隐晦的警告,几乎坐实了她的猜想。
她立刻用眼神示意伍嬷嬷和韦筱梦,又悄悄拉过清姿和清羽,用手语飞快地提醒:「无论如何,不要靠近湖边,有人要搞事。」
清姿脸色微白,紧张地捏紧了帕子。
清羽则绷紧了小脸,下意识地朝清姿靠近半步,呈保护姿态。
果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戏台上的《麻姑献寿》唱得正热闹时,郑彬端着酒杯,笑嘻嘻地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与他年纪相仿、同样一身纨绔气息的公子哥。
“四公子,两位郡主,光坐着听戏多无趣?不如随我们去湖边逛逛?侯府新引了几尾罕见的锦鲤,色彩斑斓,个头极大,甚是稀奇。”郑彬笑容满面,语气热络,目光却若有似无地在清姿身上打了个转。
清羽立刻起身,挡在姐姐身前,冷着脸道:“多谢郑二公子美意,家姐有些不适,需要静坐休息,不便走动。”
郑彬一听清姿不舒服,脸上迅速换上关切的神情:“哦?清姿郡主不舒服?可需要宣太医?”
“不劳烦郑二公子了,可能只是有些晕车,我坐着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有劳郑二公子挂心了。”清姿礼貌回复道。
郑彬一摆手,笑道,“清姿郡主太见外了,我们本就是亲戚,你们初次到我家做客,要是有照顾不周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包含,记得告诉表叔哈,表叔一定给你们安排妥帖了。”
清漓清姿等人瞬间被表叔二字,雷得外焦里嫩的,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厚啊,这就攀上亲戚了?
不过他也没说错,他是太后的侄子,平南王的表弟,论起辈分来,可不就是他们表叔么。
只是清漓清姿等人,没料到郑彬竟是这样一位自来熟,一时之间,竟被郑彬说得有些尴尬。
清姿反应过来后,只能陪着尬笑,“是,劳烦表…表叔挂心了,清姿真的没事,只需略坐一会儿便好了。”
“好,今日宾客太多,照顾不周哈,表叔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如有需要,千万不要跟表叔客气,随时开口……”
“好的,好的……谢谢表叔。”
清漓与清姿交换了一个眼神,这郑彬怎么回事?他好像在故意挑明清姿与他的辈分差?他也不想联姻?
清漓微微摇头,不知道,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总之,今天绝对不靠近水边,也绝不单独跟随任何丫鬟去换衣服,出恭啥的。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约莫一炷香后,一位面生的、穿着侯府丫鬟服饰的侍女怯生生地走过来,对着清姿福了一礼:“清姿郡主,我们府上二小姐听闻郡主驾临,心生向往,想请郡主至湖边水榭一叙,不知郡主可否赏光?”这二小姐是承恩侯的庶女,平日并不起眼。
清姿犹豫地看向清漓。清漓微微摇头。
清羽直接代为回绝:“家姐身体不适,不便前往,还请二小姐见谅。”
那丫鬟似乎有些着急,却也不敢强求,只得退下。
又过了一会儿,太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竟亲自过来,笑着传话:“奴婢见过两位郡主,清羽公子,今日奴婢有幸代表太后娘娘来参加承恩候寿宴,方才在湖边暖阁里,遇到了三公主,三公主说想请清姿郡主过去说说话,解解闷。”
三公主?她们因郑侧妃的关系,一直没什么往来,怎么今天倒想跟她们说话了?
可如今这却是不好明着拒绝了。清漓心念电转,虽然她们平日里与三公主不怎么对付,但都是私底下的事,且现在是太后身边的人亲自来请……
清漓起身,用手语对伍嬷嬷道:「我陪姐姐一起去。」
她倒要看看,这鸿门宴究竟摆的什么阵仗!
清羽立刻道:“我也去!”
于是,姐弟三人,连同伍嬷嬷、韦筱梦以及几个王府侍卫,跟着那老嬷嬷往湖边走去。
林承祚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湖边暖阁离主宴场地有些距离,需走过一段临水的九曲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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