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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枭商 第三十章 鬼谶

作者:金六爻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5-11-25 10:34:36

环绕洛阳的几座山峰,在星月隐匿的夏夜,透出一股铁狱铜笼的冷硬。

城池如尽入彀中的猎物。

白马寺住持望了眼沉闷的天际,迎上匆匆赶来的知客,焦急询问:“国师动身了吗?”

知客迷茫的摇头,“小僧一直在外侍侯,三次提醒,皆无回应。许是国师醉心《大衍历》的修订,又或是太累睡着,忘了今夜要行中元节法事。”

“我亲自去请吧。”住持摆摆手,带着知客,快步向方丈院赶去。

方丈院位于寺院最后一重,供历任住持、监寺居住,草木舒生,枝叶掩映,分外清净。

住持与知客穿过廊庑,来到一行法师禅房外,轻叩房门,恭谨道:“国师,时辰到了。信众已在天王殿外等候。”

无人应答。

住持又唤了一次。

鸦雀无声。

亥时过半,整座禅房在夜色下,显得阴沉而孤寂。

住持透过密匝的竹林,向旁侧关闭的窗户上望了望,莫名生出几分忐忑。

“老衲失礼了。”他不想再等,示意知客一起,强行进入。

推开门,二人看到一个穿着便服海清的中年和尚,背对着他们,半个身子趴在桌案上。

“一行法师?”住持忙跑上前,直接叫出国师的法号。

他轻轻拍其肩膀,可手刚一触及,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将人调转扶起。

夏季炎热,衣着单薄,住持清晰的感受到,一行法师身体僵硬,已不似活人。

“怎会这样?”知客被双目流血、已经断气的一行法师,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住持亦是骇然的说不出话来,惶恐之下看向知客,电光火石间,初作分辨:

一行法师近日言行并无异样,且常年习武,身体康健,更在前日许诺亲自在参加今晚法会。

自杀,不太可能。

那便是意外或他杀。

可这死相实在不像得急症而暴毙。

哪来的那么多意外呢?

“不,不是我。自巳时末,您与法师一起用过午餐,谈法论经离开后,法师还好好的。我没有进过禅房,我没有,我没有。”知客明白了住持眼神中的含义,向后缩了缩,手足无措的摇头否认。

住持一愣,自己竟也成了疑凶,急道:“此事干系重大,快去报官!”

知客仓皇起身,飞奔而出。

周遭再次陷入静谧。

一行法师是集佛道两家大成的高人,对天文观测尤为权威,较之袁天罡、李淳风也未逊色。

而今,更担负起大唐新历法《大衍历》的编撰,南至交州,北抵铁勒,入西域,出东瀛,几经观测,得成归来,初封国师,可谓圣眷优渥。

若有人谋害,是为了什么?

谁如此斗胆?

住持一边想着,一边观察整个房间。

屋内陈列如常,茶杯干净无渍,看不出任何破坏、搏斗的痕迹。

房顶也不似有人强行潜入。

忽然,他惊恐地盯着一行法师背后,墙壁角落里,立着的大势至菩萨像。

大势至菩萨通体金珐琅打造,头微仰,双唇紧抿,唇带微笑,双手合掌,跣足立于须弥座莲台之上,头梳高髻,戴着七宝宝冠,银丝锦缎天衣缠绕,裙裾覆脚,庄重安详。

姿势体态与他午时所见无二,唯有一双眼睛下,多出两道血泪。

住持以为看错,揉揉眼,走近细察。

烛光幽幽,确有血泪两行,且不似人为涂抹。

他惶惶退后,不由得看向一行法师那同样流血的眼睛,霎时呆若木鸡。

片刻,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慌忙翻找案上的经书,接着又去书架上层层查验。

可随着最后一册典籍滑落,住持也颓唐的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望着门外,悲戚自语:“丢了,《大衍历》丢了。我如何与圣人、天下人交代。”

门外的庭院,紧邻清凉台最高处的后海。

薄雾环绕着十六座罗汉,错落于峰云变幻中,晦暗难明,恍若堕落的神佛与地狱的使者,阴森可怖。

这时,住持惨白的脸上,又多了一抹惊疑。

他眨了眨眼,嘴唇哆嗦的欲张又合,恐惧的盯着前方。

他好像看到罗汉像动了。

紧接着,凄厉的惨叫传来。

住持听出是知客的声音,慌忙跑出查看。

果然,不远处的廊庑内,知客一人,时而掐着自己的脖子,龇牙咧嘴,时而疯癫的对着柱子,拳打脚踢,左手手腕已折断外翻,随着胳膊一晃一晃。

住持上前制止,反被扼住喉咙,力道强劲的恨不能让他立刻毙命。

年过六十的文僧体力,根本不能与年轻知客相比。

住持挣扎无果,没一会儿便气息奄奄。

就在这时,通往前殿的方向,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住持燃起一丝希望,费力的抬起手臂,嘴里呜呜咽咽,想要引起注意。

而来人似乎也认出了住持,速度越来越快,嘴里还焦急的喊着:“不好了,住持,前殿出事了......”

“晦气,真晦气。”苏万礼口中喃喃自语,面色难堪的走进书房。

他重重的坐在椅子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对跟进来的管家道:

“太不顺了!先被礼部尚书婉拒。后去趟白马寺祈福进香,结果还没到山门呢,被官家的人堵住去路,说什么突发大案,不想死的就马上返回。你说这都什么坏运气。”

能在洛阳城北,与达官名士做邻居的商贾富户,每逢节日都会格外讲究,苏万礼便是其一。

今日寅时送走顾非真后,苏万礼只睡了一个时辰,便去了几位显贵家应酬,直至天黑才得空脱身,回到城南老宅的书房。

齐叔送上备好的茶水,将一本名册递上,道:

“您消消气。只是不赶巧罢了。所有礼品均悉数送到,并无不妥。回礼也已收录,请您过目。”

苏万礼神色缓和,抬手一指,示意先搁置在旁后,默不作声的盯着案上的茶杯,有些出神。

齐叔辨不出苏万礼的心思,探问道:

“这一只是从新出的货中挑出来的尖子。第二批茶杯三百只左右。我挨个看了,品相皆为上乘。您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这就让师傅来,您亲自交代。”

苏万礼面露失落,摩挲着杯盏,愁眉不展,道:

“我去礼部尚书家中时,发现他请我喝的茶与茶杯全换了。他对我的态度不如从前,坐下客套没几句,直言有要事去办,接着就开始端茶送客了。变得毫无征兆,真真是岂有此理。”

齐叔亦有警醒,道:“不用咱们的了?换成建州茶商的白茶,与金毫建盏了?”

苏万礼意兴阑珊的嗯了一声,怏怏不语。

大唐茶叶细分为山南、淮南、浙西、浙东、剑南、黔中、江南、岭南八大茶区。

翘楚当属淮南徽州与岭南建州。茶叶卖的最好的商户多出于此,更有平分秋色的茶盏闻名大唐。

同行多冤家,时常较高下。

大小茶商按南北、地域、种类抱团,面上和气,暗里争锋,皆希望自己或所在的行会,能在两京独占鳌头,分天下茶利。

可近几年,两京茶行行首总被江北拿住。

徽州的苏万礼稳居洛阳第一,还将古法与苏家祖上传承的独门手艺融会贯通,创新出通体如雪粹冰凌的冻烧琉璃盏,备受达官显贵的喜爱。

此茶盏工艺难度大,出货即是限量,且一年一个新名。

今年的色调主打苍蓝,花纹内细碎气泡如繁星闪耀,纹路如海浪翻腾,若挑出两只外观看似一样的仔细对比,又会发现大大不同。

杯盏一转,可见通体如粼粼波光,随着海水的涌动、日月轮转,变化无穷。

苏万礼特提名:一杯沧海。

第一批二百余盏,在出货当日已被竞相抢空,还欠下了十几张预定的单子。

第二批已供不应求。

这让建州茶商很不甘心,明争暗斗的争取也在意料之中。

可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一直青睐祁门红茶与琉璃盏的礼部尚书,改了主意呢?

齐叔思忖道:“会不会是想借此,再贪揽些好处?”

苏万礼沉吟斟酌间,换了三次坐姿,好似凳子上有什么刺,“不像啊。往日多送几套好茶具,他都不收。若为钱财,他早该开口了啊,何必等到现在。”

齐叔忧虑道:“不知会不会影响下回茶魁的选拔。我尽快找机会探听一下,也好早做准备,争取转圜。”

选茶魁不是普通的民间游戏,而是官家举办的全国斗茶。

百茶齐聚京都,茶品、茶令、茶戏竞相博弈。

第一名的茶商,可获得圣人的褒奖,成为下一年唯一的皇室贡茶商,是所有茶商寤寐求之的莫大殊荣。

“只能如此了。”苏万礼喝干杯中茶,提了提精神,问:“千誉到了吗?”

齐叔道:“到了,正在夫人院中。”

苏万礼语调扬了扬,满眼期盼道:“那画?”

齐叔上前,自画缸中取出一幅画卷,展开平铺在案上,道:

“我亲自请画师蹲了七日,才从各个角度看全,画的算是很逼真了。您过目。”

画中是一个男子,麻色宽袍,素带银冠,立于晴空暖阳之下,散着熠熠光彩。

苏万礼顿时眉开眼笑,一扫刚才的郁郁寡欢,激动道:

“好啊。好!相貌堂堂!毫不逊色那些世家子弟。你看,是不是?”

齐叔站在苏万礼身旁,笑道:

“能被圣人器重,自然是人中翘楚。许多世家子弟也就靠门第撑撑面子,自身资质与气度,简直不值一提。”

苏万礼拿着画,凑到烛火旁仔细打量,越看越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齐叔帮忙扶着画卷底端以免擦碰,口中道:

“不过,这位顾掌院懒于出门,没什么亲朋应酬,终日往返于通玄院与宅邸,闲散无他事。日子过的似乎太淡漠、乏味了些。

会不会与咱们娘子性格上合不来呀,我看不像是个懂经营的料子。毕竟过日子不是破案,哪日娘子生意上需要,他如何帮衬呢。”

苏万礼更开心了,道:

“这是好事啊!多少男人有点儿钱,就逛花街柳巷,空留夫人居家苦等,说不准还要染一身病传给妻妾。

还是老老实实的最好。安心呐。人品贵重比什么都好,其他的可慢慢培养。

做生意看缘分与头脑,强求不得。我们可以另寻精于此道的伙伴分担。

若非要找个会经商的,这洛阳城里,怕也没适合咱们千誉的。”

齐叔颇觉有理,点头附和。

苏万礼将画卷起向外走,喜气洋洋道:“我得先让她娘亲见一见模样。人请来了吗?”

齐叔跟在身后道:“请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就来。”

苏万礼脚步越发轻快,道:“千万不能怠慢了人家。好啊。瑶瑶见了一定满意。”

瑶瑶全称季婉瑶,是苏千誉的母亲,是苏万礼专用的亲昵称呼,生前身后从未变过。

季婉瑶怀着苏千誉三个月时,苏万礼与她的生意遭同行算计,险些倾家荡产。

苏万礼焦头烂额,应付的身心俱疲。

季婉瑶出生在富裕的商贾之家,做的是陶瓷买卖,带着产业嫁给了苏万礼后,两家的生意共同经营。

本安静养胎的她不服生意就此凋敝,不忍看夫君独自承受,毅然帮衬着一起奔波。

尽管苏万礼多次让其安心养胎,可仍架不住妻子坚持。

最终,二人一步步力挽狂澜,生意起死回生。

可季婉瑶却因累日的焦虑与操劳,导致精力损耗过度,生下苏千誉后,一病不起,于第二年无力回天,遗憾去世,至今已有二十三个年头。

尚在襁褓的苏千誉,根本不记得娘亲的样子,只能从父亲口中、书房寝室各处挂的美人画中,如水中月,镜中花的想象着母亲的音容笑貌,就像此时此刻。

她坐在母亲曾住过的屋子内,盯着墙上的挂画出神。

画中的季婉瑶漫步花园,身披紫格纱衫,束裙的宽带上,绣着的金丝彩色鸳鸯,恩爱亲昵栩栩如生。

她面颊、手臂肌肤粉妆玉琢,细腻逼真,左手拈红花一枝凝神观赏,嘴角带一抹笑意,韵致清雅。

清风自窗口吹进,卷帘飞扬,画卷于荡漾的光色间,微微颤动。

有那么一瞬,苏千誉竟以为母亲要从画中走出来了。

她也笑了,与画中的母亲一样,温柔安宁。

父亲常对她说,若无母亲的患难与共,倾力相助,苏家可能早已落败。

浮云朝露,窗间过马。

苏家蒸蒸日上,堆金积玉更胜从前。

此间,苏万礼没有续弦,不曾找过一个小妾,年年的中元节与女儿苏千誉一起,在老宅办盛大的祭祀礼,请有名望的高僧或道长做法事,追悼亡妻。

平日,苏万礼闲暇或身心疲倦时,也常来季婉瑶的屋子坐坐,触景生情之际,往昔历历在目,恍惚间爱人仍在身侧。

“娘子,阿郎来了。让您去埳室。”仆人站在门外传话。

苏千誉收回思绪,起身前往。

苏万礼在老宅的后花园旁,专门改建了几座屋子,用来放季婉瑶的排位,及祭祀法事。

埳室内外灯火通明,门外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香烛、纸钱、素酒,还有季婉瑶爱吃的水果点心。

苏千誉到时,正见父亲拿着一幅画,在母亲的牌位前展开。

她凑近一看,登时无奈,道:“您为何拿顾掌院的画像到母亲这里?”

“找到好女婿,自然要给你母亲看看呐。”苏万礼示意女儿亲自来举着画卷,一脸欣慰,道:

“今日,我还特地请了顾掌院来家里做法事,现在先让你母亲认认脸。”

苏千誉扯过画卷搁置在旁,佯嗔道:

“父亲,我再讲一次。对顾掌院,我确实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未到敞开心意,如恋人般浓情蜜语,谈婚论嫁的地步。

况且,我不知他是否真心中意我,现下也不打算在此事上投入过多精力。您就别瞎操心了。”

苏万礼一听,眉头皱出个川字,没好气道:

“那你打算何时啊?你把精力当豆子撒出去了?你要懂得抓住机会,遇到良人不可错过。

做买卖你倒是懂稍纵即逝,当机立断,怎在儿女情长上就随便糊弄呢。”

苏千誉被唠叨的头大,揉着太阳穴,左右踉跄着站立不稳,抬脚转身便走,嘴里虚弱道:

“哎呀,我头晕,去花园里吹吹风。”

可话音未落,她就在门口,瞧见了疾步而来的齐叔与顾非真。

二人脸色皆不太好。

尤其是顾非真神态肃杀,少见的压抑,寒戾刺人。

苏千誉想起顾非真耳力极好,不知刚才屋内交谈他是否听了去,尴尬的迎上前,欲客套几句,却被直接打断。

顾非真凛若冰霜道:

“抱歉。法事做不成了。白马寺大乱,国师一行法师暴毙。圣人震怒,命我与州县府衙立刻前往调查。

我顺路来此,一为告知食言因由,二是之前办案你我配合顺利,此行望你协同。”

“同。同。”苏万礼快步走来,把女儿向顾非真推了推,侃然正色道:

“国事为先,圣人、官家发话,我等必鼎力相助。家中私事可另寻他人,无妨无妨。”

说着,还冲女儿眨了眨眼,好似在说:“你最好有点觉悟。公事私事一起办了。”

苏千誉对父亲翻了个白眼,走到顾非真身侧,“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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