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心神紧绷到了极致。她必须确保自己的叙述前后一致,逻辑严密,既要展现出她并非任人宰割的弱者(拥有获取信息的能力),又要避免过分凸显萧御在其中过于主动的角色(以免引起皇帝猜忌),同时,还要牢牢坐实皇后与幽冥宗勾结的指控。
她的话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个用词都反复斟酌。
“……故而,罪女推断,能调动宫内特供‘雪浪笺’与江南贡墨,又能驱使幽冥宗高手、并意图构陷亲王动摇国本的,绝非寻常妃嫔或朝臣所能为。”苏蔓最后总结道,声音因长时间说话而略显沙哑,但目光依旧坚定地迎向魏谦,“结合墨池探查到的、长春宫近侍与听雨轩秘密接触的线索,罪女才斗胆猜测,幕后主使……直指中宫。”
魏谦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案上轻轻敲击,半晌没有说话。书房内烛火跳跃,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
良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目光中锐利稍敛,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苏姑娘,你很好。”他沉声道,这已是他能给出的极高评价,“心思缜密,胆识过人,更难得的是……沉得住气。”
他站起身,从书案后绕出,走到苏蔓面前,目光落在她依旧缠着布条的手腕上(镣铐已解,但伤痕未愈)。
“明日金殿之上,群臣环伺,天威凛凛。皇后一党必会极力反扑,言语机锋,恐比刀剑更利。”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甚至……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无回头之路。即便成功,你瑞王府……也再难复昔日荣光。”
这话语沉重而现实。即便父亲沉冤得雪,经此一劫,瑞王府也必然元气大伤,而她这个亲手将皇后拉下马的人,更将成为无数势力的眼中钉。
苏蔓站起身,对着魏谦,深深一拜。
“魏大人,”她抬起头,眼底是一片经历过绝望后淬炼出的清明与坚韧,“瑞王府的荣辱,系于国法公正,系于父亲清白。若以屈辱偷生换得苟延残喘,非我苏家儿女所为。罪女但求一个公道,至于其他……但凭圣心,无怨无悔。”
魏谦凝视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他转身,从书案上拿起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体积更小但做工更为精致的乌木匣子,递给苏蔓。
“这是御王爷令人整理出的、最关键的部分证据副本,以及……你明日呈递御前的状纸。”魏谦道,“今夜,你便歇在此处。明日卯时,老夫亲自带你入宫。”
苏蔓接过那沉甸甸的乌木匣子,如同接过了瑞王府的未来,接过了自己的命运。
**暗室交锋,心智的较量。**
**乌木为匣,承载雷霆万钧。**
她被引至隔壁一间陈设简单的卧房。房门关上,她独自一人,抱着那乌木匣,坐在床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