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51章 一箭双雕（上）

黑风寨乱的尘埃刚刚落定，铁山城还弥漫着一丝硝烟与血腥混合的气息，更大的危机阴影已如乌云压城般笼罩而来。

北漠左贤王部三千狼骑陈兵野狐岭的消息，得到了多方斥候的确认。狼旗猎猎，骑兵如云，距离铁山城防区不足二百里，其南下牧马的意图已昭然若揭。边境线上，小股的游骑冲突开始变得频繁，气氛紧张得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

与此同时，来自朔方城刺史行辕的公文也到了，措辞严厉，指责铁山城“驭下不严，致生内乱”，要求林枫即刻前往朔方城“述职”，并就收容黑风寨匪类、引发北漠异动一事做出解释。这分明是王允借题发挥，欲将林枫诓去朔方，行那鸿门宴之举。

内忧虽暂平，外患已临头，而上官更是步步紧逼。铁山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三面受敌的困境。

守备府议事厅内，灯火通明，将校谋士齐聚，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大人！北漠狼子野心，必须立刻增兵边境！野狐岭一线虽有烽燧戍堡，但兵力薄弱，恐难抵挡三千狼骑突击！”张贲声如洪钟，率先请战。

“增兵？兵从何来？”一名资历较老的文官忧心忡忡，“我铁山城可用之兵不过五千，还需分守各处要隘，以及……防备朔方方向。”他话未说尽，但意思不言自明，王允同样是心腹大患。

“王允老贼此时召主公前往朔方，分明是不怀好意！绝不能去！”赵黑虎伤势未愈，声音还有些沙哑，但语气斩钉截铁。

孙青也附和道：“不错！朔方乃龙潭虎穴，主公孤身前往，凶多吉少！”

众人议论纷纷，或主战，或主守，或对王允的召见愤慨不已，却难以拿出一个能同时应对三方压力的万全之策。

林枫坐于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沉静，并未参与争论，而是看向一直沉默摇扇的陈文：“陈先生，你以为如何？”

陈文羽扇一顿，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缓缓开口：“北漠要打，王允要防，朔方……或许也可去得。”

“什么？”众将皆惊，连林枫都微微挑眉。

陈文不慌不忙，走到厅中悬挂的北疆堪舆图前，羽扇指向野狐岭与朔方城的位置：“诸位请看。北漠左贤王部为何此时陈兵？皆因王允扣押石蛮，意图削我兵权，北疆防御出现裂隙，让其看到了可乘之机。而王允为何敢在此刻逼迫主公？亦是倚仗北漠压力，认为我不敢两面开战。”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几分：“既然如此，我们为何不能将这两股祸水，引到一处，让他们互相冲撞？”

林枫眼中精光一闪：“先生的意思是……”

陈文羽扇在野狐岭与朔方城之间划了一条线，最终点在朔方城上，沉声道：“假意应召，前往朔方！但非孤身前往，而是‘借兵’前往！”

“借兵？”张贲愕然。

“向北漠‘借兵’！”陈文语出惊人，“主公可修书一封，以‘商议边市，共抗王允’为名，派一心腹密使，携重金前往左贤王大营。信中可隐约透露，王允已掌控朔方，欲断绝与北漠的一切边市，并联合周边诸部，对左贤王部进行封锁打压。同时，告知其我铁山城主力将被王允调往他处，朔方城……兵力空虚！”

厅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陈文这大胆至极的计谋震住了。

“此计……太险！”那老文官颤声道，“若北漠狼骑真信以为真，直扑朔方，万一城破……”

“朔方城高池深，守军近万，更有王允坐镇，岂是那么容易攻破的？”陈文反驳，“北漠狼骑擅长野战，拙于攻城，左贤王部虽悍勇，但若无内应，想短时间内攻下朔方，绝无可能！此举，意在逼迫王允！”

他转向林枫，目光灼灼：“主公试想，当北漠大军兵临朔方城下，王允还有何心思追究主公之责？他首要之务，乃是守城！届时，他非但不敢加害主公，反而要倚重主公及我铁山城之兵，协防朔方！此其一。”

“其二，北漠与王允狗咬狗，无论谁胜谁负，皆会消耗实力，于我铁山城有利！”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文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决绝，“混乱之中，便是我们救出石蛮兄弟的最佳时机！”

一箭三雕！不，救石蛮是主要目的，引北漠攻王允是手段，化解自身危机是结果，本质上仍是一箭双雕之策！

厅内众人呼吸都急促起来，这计策虽险，却直指要害，将死局盘活！

林枫沉吟片刻，眼中厉色渐浓：“先生此计，甚合我意！王允想借北漠压我，我便让北漠这头恶狼，先去咬他！只是……这密使人选，以及如何取信左贤王，需仔细斟酌。”

陈文道：“密使需胆大心细，熟悉北漠情况，最好能言善辩。至于取信……光靠口说无用，需有‘凭证’。我们可‘泄露’一份我军即将调动的‘假军令’给北漠探子，再让密使携带一批真正的紧俏物资，如盐铁、茶叶，作为‘诚意’。”

“此外，”苏晓轻声补充，“我可炼制一些能暂时激发气血、掩盖真实修为的丹药，让密使服用，伪装成军中高手，增加其话语的分量。亦可准备一些对付魂道探查的小玩意，以防万一。”

“好！”林枫拍案而起，决心已下，“就依先生之计！陈先生，密信由你亲自草拟，务求滴水不漏。苏姑娘，丹药之事有劳。张贲，严密监控北漠动向，并故意露出一些‘兵力调动’的迹象。”

“赵黑虎，孙青！”

“末将在！”

“你二人从黑风营中挑选五十名最精锐、最熟悉山地潜行、且绝对忠心的好手，由孙青亲自带队，即刻出发，潜入朔方城附近待命！一旦北漠兵至，朔方城乱起，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石蛮被关押之处，将其救出！”

“末将遵命！”赵黑虎和孙青齐声应道，眼中燃烧着复仇与救人的火焰。

“至于我……”林枫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便去这朔方城，会一会王允刺史，看看他这‘鸿门宴’，到底摆不摆得下去！”

一场风险与机遇并存的豪赌，就此展开。铁山城这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它的刀锋，指向了更为错综复杂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