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47章 黑风来投（上）

朔方城外的冲突与石蛮被扣押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北疆。各方势力都在观望，等待着铁山城年轻守备的反应。是忍气吞声，还是暴起发难？无论哪种，似乎都难以破解王允布下的死局。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铁山城在经历了最初的愤怒与骚动后，竟诡异地平静下来。林枫非但没有兴兵问罪，反而约束部下，加强操练，就连对刺史行辕的日常拜会也一如往常，只是气氛比以往更加冷淡疏离。

这种沉默，并非怯懦，而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王允几次试探，或明或暗，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想要的反应。林枫就像一头潜伏在深渊下的巨兽，收敛了所有爪牙，只留下一双冰冷的目光，注视着水面上的波澜。

就在这微妙的平衡中，一封来自铁山城以西三百里外“黑风寨”的密信，被“暗哨”以最高机密等级，送到了林枫的案头。

书房内，烛火摇曳。林枫、陈文、苏晓三人围桌而坐。信的内容很简单，却石破天惊：

“铁山守备林将军钧鉴：某，黑风寨赵黑虎，久慕将军威名，恨不能投。今王允无道，构陷忠良，扣押将军臂膀，某虽草莽，亦深感愤慨。若将军不弃，某愿率黑风寨上下千余弟兄，弃暗投明，效忠麾下，共抗王允！唯盼将军不计前嫌，予以收容。详情可由信使面陈。黑风寨，赵黑虎，敬上。”

“黑风寨？赵黑虎？”林枫手指轻叩信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黑风寨是盘踞在西边黑风山多年的一股悍匪，势力不小，寨主赵黑虎据传有万夫不当之勇，且精通山地作战，官府多次围剿皆无功而返，甚至损兵折将。他们与铁山城素无往来，甚至早年还有过几次小摩擦。此时突然来投，是真心还是假意？

“信使何在？”林枫问道。

陈文答道：“已在偏厅等候，是赵黑虎的结义兄弟，寨中三当家，‘穿云箭’孙青。此人以一手神射之术闻名，并非有勇无谋之辈。”

“带他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材精悍、目光锐利如鹰的中年男子被引入书房。他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衫，风尘仆仆，但腰杆挺得笔直，面对林枫审视的目光，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黑风寨孙青，参见林将军！”

“孙当家不必多礼。”林枫抬手虚扶，“赵寨主信中所言，事关重大，林枫需知详情。黑风寨雄踞一方，为何突然要投我铁山城？又为何选在此时？”

孙青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愤怒交织的神情，沉声道：“林将军明鉴！我黑风寨虽落草为寇，却也有三不抢：不抢贫苦百姓，不抢过往行商，不抢军需辎重！多年来，我们只对为富不仁的豪强和贪官污吏下手，与周边州县井水不犯河水。但王允老贼到任后，视我等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语气激动起来：“半月前，王允派其心腹，携带重金上山，名为招安，实为吞并！要求我黑风寨全员编入其私属的‘朔方营’，并交出历年积累的财帛大半，寨主兄弟皆需受其指派，形同奴仆！此等条件，我等岂能答应？当即回绝。”

“谁知王允老贼恼羞成怒！”孙青眼中喷火，“竟暗中勾结了盘踞南麓、与我们素有仇怨的‘血狼帮’，许以重利，于三日前夜里，联合官军，突袭我黑风寨！我等猝不及防，山寨险要尽失，弟兄们死伤惨重……大哥他，为掩护弟兄们突围，身负重伤，至今昏迷不醒！”

林枫与陈文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了然。王允这是剿抚并用，顺者昌，逆者亡！黑风寨不肯就范，便悍然联合其仇家，行借刀杀人之计！

“我等拼死杀出重围，眼下只剩不足八百弟兄，隐匿于黑风山一处秘密山谷中，缺衣少药，后有血狼帮与官军追兵，已是岌岌可危！”孙青单膝跪地，抱拳过头，声音悲怆，“大哥昏迷前，曾言北疆英雄，唯林将军可抗王允，可托付兄弟！孙青此来，非为求生，实为寨中八百弟兄寻一条活路，为我大哥和死去的弟兄们，求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望将军收留！”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孙青粗重的喘息声和烛火噼啪的轻响。

陈文羽扇轻摇，沉吟道：“孙当家请起。黑风寨的遭遇，我等深感同情。只是……收容贵寨，便意味着与王刺史彻底撕破脸，公开对抗。我铁山城虽不惧战，但亦需为全城军民负责。此事，关乎重大。”

苏晓也轻声开口，带着医者的敏锐：“赵寨主伤势如何？可知是何种伤势？”

孙青站起身，脸上忧色更重：“大哥是被血狼帮帮主‘血狼’赫连屠的独门绝学‘血煞掌’所伤，掌力阴毒，侵入肺腑，寻常金疮药毫无用处，我等随行的郎中束手无策……若非大哥根基深厚，恐怕早已……”

“血煞掌？”苏晓秀眉微蹙，“此掌力歹毒，专损气血根基，中者若不能及时驱除血煞之气，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性命不保。”

林枫目光闪动，心中迅速权衡。黑风寨来投，看似雪中送炭，实则是将一把双刃剑递到了自己手中。收，则瞬间获得一支经历过血战、熟悉山地、战力不俗的生力军，更能极大地提振己方士气，对王允形成威慑，甚至可能找到营救石蛮的契机。但风险同样巨大，不仅要直面王允的雷霆之怒，还要消化这支成分复杂的队伍，更要负担起近千人的补给和安置。

然而，王允的步步紧逼，已让他没有太多选择。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黑风寨的投诚，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一环！

“孙当家，”林枫缓缓开口，声音沉稳有力，“赵寨主和黑风寨兄弟的义气，林枫佩服。王允倒行逆施，构陷于我，扣押我兄弟，此仇不共戴天！贵寨愿与我同抗强敌，林枫求之不得！”

孙青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但是，”林枫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既入我麾下，便需守我铁山城的规矩！一，需听从号令，不得擅自行动；二，需与旧日匪习一刀两断，不得欺压百姓；三，需与铁山城原有将士一视同仁，团结一致，不得内斗！可能做到？”

孙青毫不犹豫，再次单膝跪地，指天发誓：“孙青代大哥及黑风寨全体弟兄立誓！自此往后，唯林将军马首是瞻！遵守军规，爱护百姓，与铁山城弟兄同生共死！若有违逆，天人共戮！”

“好！”林枫上前一步，亲手扶起孙青，“从今日起，黑风寨弟兄，便是我铁山城的一员！陈先生！”

“在！”

“立刻安排人手，准备粮草药物，由苏姑娘亲自调配解毒驱煞之药！”

“苏晓领命。”

“张贲！”

守在门外的张贲应声而入。

“点齐五百精锐，由你亲自带队，随孙当家连夜出发，接应黑风寨弟兄入城！记住，小心行事，避开官道，若有追兵，格杀勿论！”

“末将得令！”张贲抱拳，眼中战意升腾。

孙青看着林枫雷厉风行的安排，虎目含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黑风寨，真的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