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81章 暗流汹涌（上）

皇甫极的车驾离开了铁山城，没有表态，没有承诺，只留下了一片更加令人窒息的沉默与无数纷乱的猜测。那面代表着大周最高军权的玄色大氅，如同遮天的阴云，虽然暂时飘远，但其投下的阴影，却更深沉地笼罩在北疆上空，尤其是铁山城军民的心头。

龙骧铁骑拔营起寨，返回朔方，行动干脆利落，仿佛从未到来。然而，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铁山城守备府，密室内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炭火盆噼啪作响，却驱不散那弥漫在空气中的寒意。

“皇甫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石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打破了沉默，“来了又走，屁都不放一个，看得老子心里发毛！”

张贲也闷声道：“就是！要打就打，要和就和，这般磨磨唧唧，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陈文羽扇轻摇，眉头紧锁，缓缓道：“这正是最高明的施压。不表态，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他让我们猜，让我们自行揣摩圣意，让我们在未知的恐惧中消耗心神，露出破绽。而且，他这一走，便将所有的压力，都转移到了我们与王允之间。”

林枫端坐主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桌面上一道细微的木纹，识海中的兵家道种如同最精密的罗盘，感应着那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势”的变化。他能清晰地“看”到，代表皇甫极的那股庞大而中立的“势”虽然退去，但其留下的真空，却瞬间激化了代表王允的暗沉色块与代表铁山城的锐利光芒之间的冲突。整个北疆的“气运之河”，变得愈发湍急、混乱，充满了致命的暗礁与漩涡。

“陈先生所言极是。”林枫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清醒，“皇甫极此行，绝非无的放矢。他是在‘称量’。称量我铁山城的斤两，也称量王允的成色。他不会轻易下场，他在等……等我们与王允，先分出个你死我活，或者，两败俱伤。”

苏晓轻声道：“那位王清岚小姐，看似随意的几句话，实则句句暗藏机锋。她点明了王允的失德，也暗示了朝廷对北疆现状的不满。皇甫极带她同行，绝非偶然。此女之智，恐不在其义父之下。”

沈万金擦了擦额头的汗，接口道：“主公，根据我们万金楼刚收到的最新消息，王允在皇甫太尉离开朔方后，立刻闭门不出，但其麾下的几个心腹将领和文官，却频繁出入刺史行辕，调动频繁。而且，我们安插在朔方军中的‘北疆抗盟’成员传来密报，王允正在暗中清查军中‘不稳’分子，似乎……在酝酿一次大规模的清洗！”

“清洗？”赵黑虎眼中凶光一闪，“他想干什么？肃清内部，然后集中全力对付我们？”

“恐怕不仅如此。”陈文沉声道，“王允经此一吓，必然狗急跳墙。皇甫极虽未明说，但其态度暧昧，无疑给了王允一个错误的信号，他必须尽快拿出‘成绩’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否则刺史之位难保。而最能证明他价值的‘成绩’，就是我铁山城的人头，和黑风堡的盐场！”

林枫眼中寒芒一闪：“也就是说，王允很快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发动雷霆一击？”

“极有可能！”陈文重重点头，“而且，这一次，他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小打小闹，或者寄希望于天机阁之类的外力。他会动用他所能调动的、朔方军真正的核心力量，甚至……可能包括一些我们尚未知晓的底牌。”

压力，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外部有皇甫极这尊大神虎视眈眈，内部有王允这条疯狗即将扑噬。铁山城仿佛一艘航行在暴风雨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

“主公，我们该如何应对？”孙青看向林枫，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林枫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北疆地图前。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朔方城，扫过黑风堡，扫过野狐岭，扫过那些依附或暗中投靠的村镇据点。

“既然暗流已然汹涌，那便让它来得更猛烈些！”林枫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王允想清洗内部，集中力量？那我们，便让他清洗不成！他想发动雷霆一击？那我们，便先打断他的爪子！”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位核心：

“陈先生！”

“文在！”

“立刻启动‘北疆抗盟’最高响应机制！通知所有盟内成员，尤其是朔方军中的李峥校尉等人，王允清洗在即，让他们要么立刻发动，要么……隐蔽待机，保存实力，等待信号！同时，动用我们所有能动用的舆论力量，将王允勾结北漠、贪墨军资、构陷忠良的‘铁证’，有选择地、分批地散布出去！我要让他在朔方城内，先尝尝众叛亲离、焦头烂额的滋味！”

“遵命！”

“沈先生！”

“沈某在！”

“你的商队，从即日起，全部转入战时状态！利用一切渠道，不惜代价，收购、囤积所有我们能得到的粮食、药材、钢铁、箭簇！同时，加强对王允势力范围内经济活动的渗透与破坏，抬高物价，制造恐慌！”

“明白！”

“苏姑娘！”

“苏晓在。”

“医官营全面备战！全力炼制疗伤、解毒、恢复元气的丹药。同时，在黑风堡、铁山城以及所有重要据点，提前布设防护阵法，尤其是针对魂道咒杀与大规模军阵冲击的防御阵法！”

“好。”

“张贲！石蛮！赵黑虎！孙青！”

“末将在！”四人踏前一步，声如雷霆。

“全军进入一级战备！各营按预定方案，进入防御位置！讲武堂所有学员，补充至各部队担任基层军官！斥候放出百里，我要知道王允麾下每一支军队的动向！同时，组织精锐小股部队，由孙青统一指挥，对王允控制的边境哨所、粮草囤积点，进行不间断的骚扰、破袭！让他寝食难安！”

“得令！”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准的齿轮，带动着铁山城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发出了最高亢的轰鸣。这一次，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要将那汹涌的暗流，提前引爆，并在爆炸中，为自己炸出一条生路！

就在铁山城紧锣密鼓地备战，并开始主动搅动风云之时，朔方城内，王允也的确如林枫所料，陷入了疯狂与恐惧交织的境地。

刺史行辕深处，一间更加隐秘、连幽魂子都需得到允许才能进入的密室内，王允脸色狰狞，对着面前几名心腹死忠，低吼道：“查！给本官狠狠地查！军中所有与铁山城有过来往的，所有对现状不满的，所有可能怀有二心的，一个都不许放过！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还有！立刻给本官联系‘幽冥宗’的人！告诉他们，本官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们能咒杀林枫，或者重创铁山城高层，灵石、美人、童男童女，他们要什么，本官给什么！”

“通知我们的人，三天之内，必须完成所有战备物资的调配！本官要亲率大军，踏平铁山城，用林枫的人头，来向太尉证明，谁才是北疆真正的主宰！”

暗流，已然化作了即将席卷一切的汹涌波涛。北疆的天，在皇甫极离去后，非但没有放晴，反而变得更加阴沉，仿佛酝酿着一场毁灭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