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鼎圣王 第39章 功高震主（上）

黑风谷大捷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尽，捷报已如同插上了翅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北疆，并向着大雍朝堂疾驰而去。

“铁山城骑都尉林枫，以寡敌众，于黑风谷阵斩北漠苍狼部落首领乌维，大破其五千先锋，焚其粮草，迫退北漠右贤王呼衍灼大军，扬我国威，壮我军魂！”

这消息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北疆各城、在朝野上下，激起了滔天巨浪。一个年仅十八岁的边军将领，崛起于微末，屡立奇功，如今更是创下了这等堪称传奇的战绩！铁山城林枫之名，一时风头无两，成为了无数边军士卒崇拜的偶像，寒门子弟奋斗的目标，却也成为了某些人眼中愈发刺目、必须拔除的钉子。

铁山城内，万民欢腾，军营之中，士气如虹。士兵们谈论着都尉大人如何一拳轰杀蛮将，如何引动天火焚毁敌营，目光中充满了狂热。林枫的威望，在铁山城乃至整个北疆边军体系中，已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然而，在这片喧嚣与赞誉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汹涌。

钦差行辕，观星楼。

曹谨行依旧是一身紫袍，临窗而立，望着城内欢庆的景象，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他手中摩挲着那枚羊脂玉扳指，指节微微发白。

一名身着黑衣、气息若有若无的影卫，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单膝跪地，低声道：“督主，京城密报。”

曹谨行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影卫继续道：“黑风谷大捷的消息已传入京城，陛下龙颜大悦，于朝会上当众称赞林枫为‘国朝栋梁’，有意破格擢升，并重赏铁山城守军。然……以宰相李辅国为首的清流一派，以及兵部尚书王承恩等人，对此颇有微词。”

“哦？他们怎么说？”曹谨行语气平淡。

“李相言，林枫虽勇，然年未弱冠，骤登高位，恐非国家之福，易生骄矜。且其麾下兵马，多称‘林家军’，眼中只知有林都尉，不知有朝廷法度，长此以往，恐成藩镇之祸。王尚书则奏，林枫所用之战法、器械，多有不合规制之处，尤其那‘猛火油’与疑似上古遗物的‘小鼎’，威力巨大却来历不明，需严加核查，以防不测。”

影卫顿了顿，声音更低：“更有御史风闻奏事，言及铁山城有‘龙气汇聚’之异象，皆指向林枫，此乃……人主之兆。”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观星楼内回荡。

曹谨行摩挲扳指的动作骤然停止，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但瞬间又恢复平静。他缓缓转身，看着那影卫：“陛下如何说？”

“陛下……未曾当场表态，只是下令，着内库拨发赏赐，并命督主您……详查铁山城诸事，尤其是林枫其人之忠心，及其麾下兵马、所掌‘异宝’之详情，密折上奏。”

曹谨行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知道了，退下吧。”

影卫悄然消失。

曹谨行独自立于楼中，目光再次投向窗外，只是这一次，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欢庆，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

“龙气汇聚……人主之兆……”他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嘴角勾起一丝意味深长、冰冷莫测的弧度，“林枫啊林枫，你可知，这泼天的功劳，有时候，比天大的过错，更催人命……”

他深知朝堂之上的波谲云诡。皇帝年轻，雄心勃勃，欲励精图治，扫除边患，对林枫这等悍将自然是欣赏有加。但朝中派系林立，李辅国等清流讲究资历规矩，最忌边将坐大；王承恩等兵部大佬则担心新式战法和未知力量动摇现有格局。而“龙气”之说，更是触及了皇权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此刻的林枫，就像一把过于锋利的刀，皇帝想用，却又怕伤了自己；朝臣们忌惮，必欲除之而后快。而他曹谨行，身为皇帝耳目，执掌内务府，身处这漩涡中心，他的态度，至关重要。

“看来，是时候，再去见见我们这位‘国朝栋梁’了。”曹谨行轻声自语，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与此同时，骑都尉府邸。

书房内，气氛与外面的欢庆截然不同。林枫、陈文、苏晓三人齐聚。

林枫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来自郡守府的嘉奖令以及朝廷赏赐的清单，黄金千两，绸缎百匹，灵玉五十方，并擢升其为“铁山城守备兼领北疆巡防使”，权责大幅提升。然而，他的脸上并无多少喜色。

“明升实忌。”陈文一针见血，指着嘉奖令上几处含糊的措辞，“‘守备’之职，看似总揽铁山城防务，但上官洪虽倒，其旧部并未完全清理，朝廷也未明确授予您处置之权。‘北疆巡防使’更是虚职，有权巡查，却无直接调兵之权。这是既要借主公之威震慑北漠，又怕主公彻底掌控铁山城，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苏晓轻声道：“我近日以神魂感应城中气息，发现多了几道陌生的、隐晦而强大的精神波动，似乎在暗中观察。其中一道，阴柔绵长，带着宫廷内侍特有的气息，应是曹公公的人。另外几道，则驳杂不一，有兵家的煞气，有儒门的浩然意，甚至……有一丝极其微弱的，与之前魔门类似却更加诡异的波动。”

林枫目光沉静，他早已不是那个懵懂的边军小卒。力量的提升，带来的是眼界和心智的成长。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无形中笼罩过来的压力。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林枫缓缓道，“我崛起太快，功劳太大，又身怀他们无法掌控的力量，引来猜忌和觊觎，是必然之事。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之快。”

“主公明鉴。”陈文颔首，“如今之势，可谓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下一步，朝廷必有动作，或是明升暗降，调虎离山；或是安插亲信，分权制衡；甚至可能……罗织罪名，直接拿下。”

“他们敢！”林枫眼中寒光一闪，周身气息微微一荡，书房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通窍境中期加上龙气加持的威势，已然不容小觑。

“明面上或许不敢，但暗地里的手段，防不胜防。”陈文冷静分析，“尤其是‘龙气’之说，最为致命。曹谨行此次态度暧昧，是关键。他若站在朝廷一边，铁山城危矣。他若有意维护，或可周旋。”

林枫沉吟片刻，道：“曹谨行是聪明人，他代表的是陛下。陛下既想用我，又防着我。曹谨行就是在执行陛下的这种矛盾意志。我们能否破局，关键在于，能否让陛下觉得，我林枫，以及铁山城，是‘可控’的，并且价值远大于风险。”

“主公所言甚是。”陈文眼中露出赞许，“示之以忠，显之以能，但同时，也要露些许‘瑕疵’，让上位者觉得可以拿捏。此外，我们必须尽快整合铁山城内部，将上官洪的残余势力彻底拔除，将军权、民心牢牢握在手中！唯有自身根基稳固，方能应对一切风浪！”

“还有北漠。”苏晓提醒道，“呼衍灼大军虽退，但并未远遁，仍在野狐原虎视眈眈。内忧未平，外患仍在。”

林枫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校场上那些因为胜利而欢呼、对他无比信赖的士兵，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内肃奸佞，外御强虏，谨守臣节，步步为营。”他沉声道，“传令下去，今夜于校场设宴，犒赏三军！所有赏赐，皆分与有功将士及阵亡者家属，我分文不取！”

他要借此，进一步收拢军心民心！

同时，他也想看看，在这场即将到来的、不见刀光剑影却更加凶险的博弈中，哪些人会跳出来，而那位曹公公，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

铁山城的天空，在胜利的欢呼背后，阴云正在悄然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