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宋家庄的坞堡工地刚响起夯土声,寨门外就传来一阵刺耳的马蹄声,三匹高头大马停在寨门口,为首的是个穿着青色公服的衙役,腰间挂着县衙的腰牌,手里举着一卷明黄色的公文,脸色倨傲地对着了望哨喊:“宋家庄主事宋阳何在?县令大人有公文下达,速速开门接令!”
宋阳刚在田埂上查看完玉米长势,闻言快步往寨门赶。他心里咯噔一下,县衙平时很少和宋家庄直接打交道,这次派衙役亲自送公文,绝非小事。
“团练整合”令
寨门打开一道缝隙,宋阳带着王二柱迎了出去。那衙役见了宋阳,下巴微微扬起,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宋阳?王县令有令,着你即刻接旨,哦不,接公文!”
说着,他展开手里的公文,扯着嗓子念了起来,声音大得故意让周围的庄民都能听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实则是县令公文,却故意用此开头抬高规格),近来流寇四起,大顺军作乱,为保境安民,特令辖区内所有村庄、坞堡之武装,统一整编为‘县保安团’,由县衙统一调度指挥。各庄负责人三日内前往县城,接受县令大人亲自委任,逾期不至,以抗命论处!”
念到“抗命论处”四个字时,衙役特意加重了语气,眼神扫过宋阳身后的护庄队员,带着一丝威慑。念完,他把公文卷起来,递到宋阳面前:“签字画押,确认收到。三日后,县衙门房等着,可别迟到。”
宋阳接过公文,指尖触到纸张时,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微微发凉。公文上盖着“本县正堂”的朱红大印,字迹工整,却字字透着强硬,所谓“统一整编”,说白了就是要收编宋家庄的护庄队,把这支经过实战检验的武装牢牢抓在县衙手里;而“接受委任”,更是明摆着要将各庄负责人控制在县城。
“辛苦差爷了。”宋阳压下心里的波澜,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让赵老蔫递上两吊铜钱,“一点茶水钱,差爷路上买水喝。”
那衙役瞥了眼铜钱,没接,冷哼道:“不必了!县令大人有令,此次传旨……传公文,不得收受私礼。三日后,宋主事务必准时到,别让小的们难办。”说完,他翻身上马,带着另外两个衙役,扬尘而去,根本不给宋阳多问一句的机会。
看着衙役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王二柱忍不住骂道:“这王县令安的什么心!咱们护庄队是自己练出来的,凭啥给他整编?还要去县城接受委任,分明是想拿捏咱们!”
宋阳捏着公文,眉头紧锁,他比王二柱更清楚,这不是简单的“整编”,是王县令布下的一个死局。
陷阱明显
宋阳立刻让人关上寨门,带着核心层,王二柱、赵老蔫、周虎,还有刚从周家庄赶来的周老爷,进了自己的屋子。屋里没有点灯,光线昏暗,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周叔,您也收到公文了?”宋阳看向周老爷,后者脸色苍白,手里也攥着一卷一模一样的公文,显然是被衙役同步通知了。
周老爷苦笑着点头:“刚收到就赶过来了。这王县令,是想把咱们周边的武装都收了啊!”
“这就是个陷阱!”王二柱猛地一拍桌子,“去县城,就是羊入虎口!咱们要是去了,肯定被他扣留,到时候庄里群龙无首,护庄队没人指挥,他再派人来收编,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赵老蔫抽着旱烟,烟锅的火星在昏暗里一闪一闪:“可要是不去呢?公文上写着‘逾期不至,以抗命论处’。王县令手里有团练,虽然战斗力不如咱们护庄队,但他是朝廷命官,能调动周边的乡勇,到时候以‘抗命’为名,联合其他顺从的村庄来打咱们,咱们就是‘反贼’,名不正言不顺啊!”
周老爷也跟着叹气:“我周家庄的庄丁本就少,要是被冠上‘抗命’的罪名,不用官府打,周边的小村落说不定就会来抢粮。这王县令,是把咱们逼到死路上了!”
宋阳沉默着,手指在公文上轻轻敲击,他太清楚这阳谋的狠毒了:去,失去自由和指挥权,宋家庄和周家庄的武装沦为县衙的工具,甚至可能被派去当炮灰;不去,就成了“抗命之徒”,官府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到时候不仅要面对县衙的团练,还可能被周边势力孤立,之前积累的威望和联盟都可能瓦解。
更关键的是,这和之前应对大顺军的征调不同,之前的大顺军官员是贪婪,能用贿赂、装病化解;可王县令是为了权力,为了彻底掌控辖区内的武装,根本不是钱或借口能打发的。他要的不是“好处”,是“臣服”。
“之前咱们对付流寇、溃兵,靠的是突袭、战术,可这次面对的是官府。”宋阳缓缓开口,语气凝重,“官府有正统的名义,有更多的人力物力,就算咱们能打赢一次,也架不住他源源不断地派兵来耗。而且,现在李自成快打北京,清军在关外虎视眈眈,咱们要是和官府开战,只会两败俱伤,最后被更大的势力吞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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