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小花厅内,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中残留的烤肉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诡异。那盘鹿肉和那名宦官消失的地方,空无一物,干净得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只有地面上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尘埃,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超乎想象的恐怖。
汉王朱高煦握着短刀,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虎目圆睁,惊怒交加地扫视着四周,却找不到任何敌人的踪迹。太子朱高炽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肥胖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而赵王朱高燧,更是瘫在桌子底下,双手抱头,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连看都不敢再看朱高燨一眼。
端坐主位的永乐皇帝朱棣,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一生历经无数风浪,尸山血海中也未曾变色,但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依旧让他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不是对刺客的恐惧,而是对老四这神鬼莫测手段的惊悸,以及……对皇宫大内竟被渗透到如此地步的震怒!
“来……来人!” 朱棣猛地将酒杯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声音因愤怒而带着一丝沙哑的颤抖。
总管太监黄俨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但看到厅内情形,尤其是那空无一物的地方,以及皇帝和几位殿下难看的脸色,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陛下!”
“查!” 朱棣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碴子,带着滔天的杀意,“给朕彻查!刚才那个送鹿肉的宦官,是何人?何时入宫?隶属哪个衙门?所有经手过这盘鹿肉的人,全部给朕抓起来!严加审讯!朕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奴婢遵旨!奴婢这就去办!” 黄俨磕头如捣蒜,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知道,今夜,紫禁城注定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朱棣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怒火,目光再次落到朱高燨身上,眼神极其复杂。有后怕,有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今日若非老四在此,后果不堪设想!这毒,显然是冲着老四去的,但能混入乾清宫家宴下毒,其背后的势力,其目标,恐怕绝不仅仅是一个刚回京的皇子那么简单!
“老四……” 朱棣的声音缓和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没事吧?”
朱高燨神色如常,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他微微颔首:“区区小毒,伤不了我。” 他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朱高炽,语气稍微放缓,“大哥受惊了。”
朱高炽这才缓过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有余悸地道:“没……没事,四弟,你……你方才那是……” 他想问那是什么手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朱高煦也收起了短刀,但脸上的惊容未退,他看向朱高燨的眼神,敬畏之中更添了几分忌惮。他原本以为老四只是武功高强,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已经不是武功的范畴了!这简直是……仙法妖术!
朱高燨没有解释,而是看向朱棣,淡淡道:“父皇,刺客选择在此时此地动手,目标明确,计划周密。可见对方不仅胆大包天,而且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方才儿臣所言‘内患’,如今看来,并非危言耸听。”
朱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何尝不知?这分明是对他皇权的**挑衅!“朕知道!”他咬着牙,“朕一定会把这只黑手揪出来,碎尸万段!”
这时,朱高燧才哆哆嗦嗦地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带着哭腔:“父……父皇……儿臣……儿臣……”
朱棣看着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滚起来!看看你的样子,哪还有点亲王的气度!”
朱高燧吓得一哆嗦,连忙爬起来,垂手站在一旁,再不敢吭声。
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虽然被朱高燨以雷霆手段化解,但其带来的冲击波,却才刚刚开始扩散。家宴自然是无法继续了。朱棣命人护送惊魂未定的太子、汉王、赵王各自回府,并加派了护卫。
朱高燨则被朱棣留了下来。
父子二人再次独处,气氛比昨夜更加凝重。宫人们早已被屏退,连黄俨都只敢在远处候着。
“老四,”朱棣盯着朱高燨,目光锐利,“你老实告诉朕,你……你现在到底到了何种地步?” 他问的,自然是朱高燨那非人的能力。
朱高燨平静地回答:“父皇不必忧心。儿臣仍是朱家子孙,此身能力,只为护佑家人,清除障碍。” 他没有直接回答,但态度明确。
朱棣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今日之事,多亏了你。不过,你也看到了,这潭水有多深,多浑。对方这次失败,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他们不来便罢。”朱高燨眼中寒光一闪,“若敢再来,不过是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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