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串串烧 第5章 寻贤令与岳父的“小报告”

接下来的几天，尧雷厉风行地开始了他的“招聘计划”。

他首先召集了麾下所有重要氏族的首领和官员，举行了一次正式会议。在这次会议上，他再次强调了当前部落联盟面临的最大挑战——洪水隐患，并将其提升到了关乎所有人生存发展的“头等大事”的高度（他差点脱口而出“S 任务”，幸好及时刹住）。

然后，他正式颁布了“寻贤令”。

命令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各氏族代表和信使，传递到联盟辖下的每一个角落。内容大致是：帝尧忧心水患，欲觅天下贤能之士，共商治水良策。无论出身，凡有治水之能、或善于组织、通晓地理、富有巧思者，皆可自荐或由他人举荐。一经证实确有才干，必得重用，功成之日，重赏无疑！

此令一出，果然在部落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治水是大事，也是难事，连前代能人鲧都折戟沉沙，如今首领公开寻访能人，让许多有心之士摩拳擦掌，也让更多人在茶余饭后有了新的谈资。

尧一边等待着各地的反馈，一边继续推行他的“议事厅改革”，将更多日常事务授权下去。效果虽然不能立竿见影，且偶尔也有执行走样、需要他出面纠正的情况，但总体而言，他确实感觉自己从琐事的泥潭中拔出了一些脚，能够更专注于思考治水和继承人选拔这类核心问题。

他时常会在夜晚带着食物去那处偏僻角落，试图再次联系“曦”，分享进展并请教更多细节。但不知为何，黑石那边再也没有回应，仿佛那次奇妙的连线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这让他有些失落，但也更加坚定了依靠自己思考和实践的决心。曦提供的是一种思路，真正的路，还得他自己来走。

这天下午，尧正在听取“稷”（他任命的主管农业的官员，与助手同名）汇报新作物的试种情况，助手稷悄悄走过来，低声禀报：“首领，夔（Kui）求见。”

夔是负责礼乐和部分文教事务的官员，性格较为严肃古板。尧点点头，示意让稷继续汇报，结束后再见他。

不一会儿，夔走了进来，脸色似乎有些不豫。行礼之后，他并没有急着汇报公务，而是显得有些犹豫。

“夔，有何事？”尧主动问道。

“首领，”夔斟酌了一下语句，开口道，“今日我听闻一则举荐，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关于寻贤令的举荐？但说无妨。”尧来了兴趣。

“是。有人举荐一人，名为虞舜（Shun），居于妫水（Gui Shui）之畔。据说此人……”夔顿了顿，似乎在挑选合适的词汇，“……孝名远播，品行敦厚，且多才多艺，于耕种、渔猎、制陶皆有涉猎，颇得乡邻赞誉。”

尧的心中猛地一跳！舜！果然有人举荐了！而且情况与“曦”所说的颇为吻合！他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问：“此乃贤才，有何不妥？”

夔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疑虑：“举荐者言之凿凿，本无不可。只是……属下恰好有一远房族妹，早年嫁与妫水一带的瞽叟（Gu Sou）为妻。这虞舜，正是瞽叟之子。”

尧微微皱眉，感觉夔话里有话：“哦？竟是你的甥辈？那你应更知根底才是。”

“正是如此，方觉疑虑。”夔叹了口气，“据我族妹偶尔传来的消息，那瞽叟……性情顽固，耳目不甚聪慧，续娶之妻（也就是舜的后母）颇为刁蛮苛刻，其所生之子名象，更是傲慢无礼。舜在此等家庭中，竟能博得如此孝名贤名……属下只是觉得，若非至孝至善之真圣人，则未免……过于完美，恐有不实之处。”

夔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明显：要么舜真的是个完美无缺的圣人，要么他的好名声就有水分，可能是刻意营造出来的。结合他那糟糕的原生家庭背景，后一种可能性似乎更大些。

尧听完，沉默了片刻。夔的疑虑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非常符合常理。一个在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人，能保持善良已属不易，怎么可能还获得众口一词的赞誉？

但这恰恰又与“曦”所提到的“极端家庭环境考验情商韧性”的说法隐隐对应上了。

是真是假？是沽名钓誉之徒，还是真正内秀不凡的贤者？

尧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头桌面。他发现，仅仅听到名字和一些风评，根本无法做出判断。夔的“小报告”反而更加凸显了深入考察的必要性。

“卿之疑虑，不无道理。”尧缓缓开口，“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有人举荐，便不可因疑废之。吾当派人细细查访，观其言行，考其真伪。”

夔连忙躬身：“首领明鉴。属下只是将所知情况禀报，绝无阻拦之意。若虞舜果真贤能，自是部落之福。”

“嗯。”尧点点头，“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且先去忙吧。”

打发走夔之后，尧独自沉思了良久。

寻贤令已经发出，目标人物之一也已经若隐若现地浮出了水面。但随之而来的，不仅是希望，还有更复杂的考量和人性的疑虑。

他想起昨晚尝试联系曦未果时，自己对着黑石梳理的想法：考核必须全面、客观、深入。

现在，他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他需要派出绝对可靠的人，去往妫水之畔，不是听别人怎么说，而是要看舜具体怎么做。看他如何对待父母兄弟，如何与乡邻相处，如何经营生计，遇到事情又如何处理。

同时，那道“面试题”也需要更加完善。不能只问治水之策，还要问及民生、刑罚、教化等诸多方面，考验其综合能力与眼界。

甚至……尧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可以设置一些意想不到的困境或诱惑，以考验其心志是否真的坚不可摧。

这不是不信任，而是身为首领，对可能关乎天下未来的继承人，必须拥有的审慎和责任。

“舜……”尧低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掂量一个未知的重量。

他走到门口，望向远方。田野上，人们正在辛勤劳作，部落里炊烟袅袅，一片平和景象。但谁能知道，这平静之下，隐藏着洪水的威胁，以及关于权力与传承的巨大暗流。

而这一切，都系于他这位日渐年老的首领身上，系于他能否找到并确认那个正确的答案。

“稷，”他唤来助手，“挑选两名机敏可靠、善于观察且口风严实之人，我有密令交付。”

招聘季，已经开启。而最重要的候选人，终于出现在了雷达之上。只是这第一份来自“岳父”这边（虽然夔还算不上正经岳父，但算是某种意义上的亲戚关系）的“小报告”，就给这场招聘蒙上了一层更加复杂的色彩。

尧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