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穴深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铅云和压抑的寂静拉长了。只有扳手焊接时发出的“滋滋”声、金属部件碰撞的脆响,以及赵卫国偶尔压低嗓门的询问,打破了这份沉重。空气中弥漫着焊锡的焦糊味、活性凝胶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源自明锤背后金属补丁下被封锁的蚀痕的腥甜气息,如同伤口的低语。
陈峰靠坐在冰冷的合金墙边,左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右手断肩处的绷带被解开。林晚博士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生物接口”的准备工作。她先用蒸馏水仔细清理了陈峰断臂创面——那焦黑平滑的断口边缘,残留的湮灭能量如同细小的紫色电弧,在皮肉下不安地跳跃,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林晚的眼神凝重,这些能量如同跗骨之蛆,顽固地阻隔着生机。
她取出一管淡绿色的粘稠凝胶——这是用生命摇篮根须提取液浓缩调配的“活性诱导凝胶”。凝胶散发着微弱的草木清香。林晚用一把特制的、末端包裹着绝缘材料的细刷,极其小心地将凝胶均匀涂抹在创面边缘相对“平静”的区域,避开那些紫色电弧最活跃的中心点。
“会有些麻痒和刺痛,忍着点。”林晚低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
凝胶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强烈的麻痒感混合着细微的刺痛电流般窜入陈峰的神经。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创面边缘的肌肉组织在凝胶的刺激下,开始出现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收缩蠕动,仿佛沉睡的神经末梢被强行唤醒。
与此同时,扳手那边也进入了关键阶段。那条被选作“生物能量骨架”的生命摇篮根须主干,已经被仔细清理掉外皮的杂质,露出内部温润如玉、流淌着翠绿色光液的“髓芯”。根须一端被小心地嵌入了沉重的合金肩关节基座预留的凹槽内,并用一种特制的、具有生物相容性的导热胶泥固定密封。另一端则被削切出几个细小的、如同神经束般的分叉端口。
“老赵!把‘肉’拿来!”扳手低喝一声,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赵卫国立刻将那块厚实、布满钝角凸起的重型臂甲板递过去。扳手将根须主干小心地穿入臂甲板内部预留的通道,确保分叉端口暴露在臂甲板内侧靠近手腕的位置。
“峰哥!准备接‘骨’了!”扳手捧着这条集成了“根”(合金基座)、“骨”(根须主干)、“肉”(臂甲板)的粗犷造物,走到陈峰面前。这条新臂铠没有星尘臂铠的流线美感,充满了粗犷的焊接痕迹和裸露的金属棱角,散发着一种原始的力量感。
林晚深吸一口气,拿起一个临时改装的手持微电流刺激器。“陈峰,集中意念,想象你右臂的存在,想象力量从肩膀流向指尖!我会用微电流刺激接口区域的神经和肌肉,配合凝胶,尝试建立初步的生物链接!”
她将刺激器的探头轻轻抵在陈峰涂满凝胶的创面边缘,调整到一个极其微弱的档位。
嗡…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陈峰猛地一颤!断臂处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麻痒刺痛,而是一种…**异物入侵**的强烈排斥感和撕裂感!仿佛有冰冷的金属和粗糙的根须强行塞进了他血肉模糊的创口!湮灭能量的电弧瞬间被激怒,如同紫色的毒蛇般窜起,狠狠噬咬着接触点!
“呃啊——!”陈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本能地后缩,脸色瞬间惨白!
“坚持住!”林晚厉声道,手上动作却稳如磐石,“凝胶在起作用!你的组织在尝试‘接纳’它!引导你的碎片能量!压制那些电弧!想象它是你身体的一部分!”
陈峰双目赤红,强行稳住心神,将所有的意志沉入胸口那微弱的碎片金光!金光艰难地涌向断臂处,如同微弱的潮汐冲击着顽固的礁石,与那些紫色的湮灭电弧激烈对抗,试图为那冰冷的“根骨”开辟出一丝容纳的空间。
另一边,明锤如山岳般的身躯微微调整了方向,将背后那块巨大的金属补丁避开众人的视线。只有靠近他的林晚和墨岩能感觉到,他那庞大的意念场中,正传递着一阵阵如同金属被缓慢撕裂、研磨般的痛苦低鸣。物理封堵隔绝了蚀痕的蔓延,却无法消除内部那“共鸣之疡”的侵蚀。灰败的污染如同跗骨之蛆,在封死的装甲下,持续地、缓慢地啃噬着他的活性链接,试图将守护的力量扭曲为死寂的惰性。每一次微小的侵蚀,都如同冰冷的锉刀刮过他的意识核心。
“明锤…还能撑多久?”墨岩低声问林晚,目光忧虑地看着那块毫无动静、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金属补丁。
林晚的注意力被陈峰这边的链接牵扯,只能微微摇头,声音带着疲惫:“封堵延缓了扩散,但污染源在内部持续作用…就像一颗缓慢释放的毒瘤。除非找到纯净的生命能量进行深度净化,否则…只是时间问题。”她看向地穴深处,陈涵和那颗微弱的星芽晶石。
陈涵对周围紧张的氛围似乎浑然不觉。她依旧安静地蜷在凌雪身边,双手捧着那簇盛放星芽晶石的根须“花盆”。她的精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与那个微弱“光点”的链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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