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被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撕裂般的酸痛唤醒的。
意识如同沉溺在冰冷的泥沼中,挣扎着浮出水面。首先感受到的,是刺骨的寒意。深秋的晨风如同无形的冰刃,从草棚四面墙壁的破洞和缝隙中无情地灌入,刮过他因昨夜近乎自残般的修炼而汗湿血浸、此刻又被体温勉强烘得半干的单薄衣衫,直透肌肤,钻进骨头缝里。他蜷缩在冰冷坚硬、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破草席上,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他尝试动弹一下,立刻倒吸一口冷气。全身的骨头关节像是生了锈又被人强行掰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传来阵阵酸涩滞胀的剧痛。每一束肌肉都仿佛被过度拉伸、反复撕裂后又勉强缝合,稍微一用力,便是针扎般的钝痛袭来,尤其是双臂和胸腹之间,那种被火焰灼烧过的残留痛感依旧清晰可辨。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昨夜凝聚起的那一丝微弱气血和由系统转化而来的翠绿生机早已消耗殆尽,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虚弱感,沉重地压在四肢百骸。
他艰难地用手肘支撑起半边身子,靠在冰冷粗糙、布满裂纹的土墙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火辣辣的疼痛,肺叶如同破旧的风箱,发出沉重的喘息声。窗外,天色已经大亮,灰白的光线勉强透过脏污的窗纸,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远处,那象征着一天劳役开始的、刺耳的铜锣声早已响过许久,杂役处特有的那种沉闷喧嚣已经开始弥漫。
“糟了……”林凡心中一沉。他错过了早起打水、集合点卯的时辰。这在规矩森严、尤其是赵虎等人虎视眈眈的杂役处,无疑是在主动递上被刁难的把柄。以他现在的状态,连站稳都勉强,如何应对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还没等他缓过一口气,草棚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门,便被人从外面“哐当”一声,极其粗暴地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震得整个草棚都晃了一下,棚顶积年的灰尘和蛛网簌簌落下,落了林凡满头满脸。
逆着门外惨白的天光,一个矮壮敦实、满脸横肉的身影堵在门口,正是赵虎那个忠心耿耿的跟班——王礌。他双手叉腰,腆着肚子,脸上带着惯有的嚣张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林凡脸上:
“林凡!你他娘的死了没有?没死就赶紧给老子滚出来!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挺尸?真当自己是来享福的大爷了?”
刺耳的叫骂声在狭小的草棚内回荡。林凡勉强抬起沉重的眼皮,视线还有些模糊,他看到门口不止王礌一人,还有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影,是其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或是等着巴结赵虎的杂役,正幸灾乐祸地朝里面张望。
林凡没说话,也知道此刻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他抿紧苍白干裂的嘴唇,用尽全身残余的力气,双手撑着冰冷的地面,试图一点点站起身。这个平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此刻却艰难得如同背负千斤重担。每挪动一寸,肌肉和骨骼都发出痛苦的抗议,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差点一头栽倒。
“哟嗬?这是咋了?”王礌见状,非但没有丝毫同情,反而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嗤笑着迈步走了进来,嫌恶地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片被林凡汗血浸湿、已经发黑板结的草席,“昨晚干嘛去了?偷人去了还是做贼去了?虚成这副熊样!真他娘的晦气!”
他凑近些,一股混合着隔夜酒气和汗臭的味道扑面而来,熏得林凡胃里一阵翻腾。
“赶紧的!别装死!”王礌不耐烦地喝道,“虎哥发话了,今天你的活儿加倍!把东边那堆新送来的药渣全给清理干净,倒进洞里去!清理不完,今天、明天、后天,都别想吃饭!饿死你个废物!”
林凡依旧沉默,只是扶着冰冷粗糙的土墙,咬紧牙关,一点点艰难地直起腰。剧烈的酸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他硬是凭借一股意志力,没有让自己倒下。他知道,此刻的软弱,只会招来更疯狂的践踏。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王礌似乎准备再上前推搡辱骂一番时,一个怯怯的、细若蚊蚋的声音从门口人群后面传来:
“王……王哥,监工……监工刚才好像在那边喊集合点卯了,去……去晚了,怕是要挨鞭子的……”
是阿木。他瘦小的身影缩在门边,几乎要隐没在阴影里,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直视王礌凶悍的目光。
被称作王哥的王礌闻言,粗黑的眉毛皱了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杂役处的监工虽然大多对赵虎一伙睁只眼闭只眼,但若真被抓住公然旷工或迟到,一顿皮鞭是少不了的,那滋味可不好受。他恶狠狠地瞪了几乎虚脱的林凡一眼,仿佛要将所有的怒气都倾泻在他身上,用力啐了一口浓痰,落在林凡脚边:
“呸!算你狗东西今天走运!赶紧给老子滚去干活!要是让老子发现你偷奸耍滑,看我不扒了你的皮!”说完,骂骂咧咧地转身,挥挥手驱散门口看热闹的人,“都看什么看?不用干活啊?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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