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凡的生活陷入了一种固定而压抑的节奏。每一天都像是在泥沼中挣扎,缓慢而痛苦,却又不得不继续。
天还未亮,东方天际仅有一丝鱼肚白,刺耳的铜锣声便如同催命符般在杂役处炸响,撕裂黎明前的寂静。赵虎等人骂骂咧咧地从铺位上爬起来,睡眼惺忪,满腹怨气。而林凡,往往是他们发泄的第一个目标。
“新来的,死哪儿去了?打水去!”赵虎的一个跟班,那个矮壮如牛的汉子,通常会一脚踹在林凡铺位的木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力道透过薄薄的稻草传到林凡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林凡默不作声地起身,拿起角落里那个破旧的木盆,走出宿舍。清晨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的脸颊,让他因缺觉而昏沉的头脑稍微清醒一些。水井边已经排起了稀稀拉拉的队伍,都是些和林凡一样被使唤的低等杂役。他们互相之间很少交谈,眼神空洞,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日复一日的奴役。
将冰冷的井水打回来,赵虎等人一边骂骂咧咧地嫌弃水太凉,一边粗鲁地洗漱。林凡则安静地站在一旁,将那一丝被呼来喝去的屈辱和井水的寒意一同深深压在心底,如同将一颗石子投入深不见底的寒潭,只留下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
匆匆吃过那堪比猪食的早饭——通常是能清晰照出人影的稀粥和硬得能咯牙、带着霉味的粗面馍馍,所有人便要在监工粗哑的呼喝和皮鞭的威胁下,前往各自分配的岗位,开始一天漫长而艰辛的劳作。
对林凡而言,废丹房的工作,远比他最初想象的更加繁重和危险。
每天,几乎都有各峰丹室运送过来的新废料。这些承载着炼丹失败与杂质毒素的废弃物,被毫不留情地倾倒在他的管辖地。有时是整桶粘稠滚烫、散发着怪异刺鼻气味的丹渣,需要林凡用特制的厚木勺,一勺一勺地舀出来,再装上那辆轱辘歪斜的破旧独轮车,一车一车小心翼翼地推到山壁下的深洞倾倒。倾倒的瞬间,洞内会猛地涌出一股混杂着硫磺、腐草和未知毒素的热浪,直冲面门,即使蒙着破布,也几乎让人窒息,眼睛被刺激得泪水直流。
有时,则是大量破碎、枯黄或呈现诡异颜色的药草残渣,里面常常夹杂着锋利的玉瓶、瓷碗碎片。清理时,林凡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稍不留神,手指或手掌就会被划开一道口子。而在这里,受伤绝非小事,伤口一旦沾染上那些成分不明的药渣,往往会迅速红肿、溃烂,愈合极其缓慢,带来持续的疼痛。
林凡凭借着练气期初步强化的体魄和远超常人的谨慎与耐心,勉强应付着这日复一日的侵蚀。他严格遵守着老黄交代的、或许是前人用鲜血甚至生命换来的“规矩”:干活时永远用浸过水的破布紧紧蒙住口鼻,尽量不让自己任何一寸皮肤直接接触废料,万一受伤,无论伤口多小,都会立刻跑到院外,用相对干净的清水反复冲洗,直到泛白。
但即便做到了这种地步,几天高强度的工作下来,林凡依旧感到身体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呼吸总是不畅,胸口发闷,时常感到头晕乏力,精神难以集中。手上更是添了七八道细小的伤口,虽然及时处理没有严重溃烂,但也火辣辣地疼,提醒着他此处无处不在的危险。这废丹房,果然如同传言中一样,是个无声无息消磨生命、腐蚀**的绝地。
而在宿舍里,赵虎等人的欺凌并未停止。林凡那份本就少得可怜的食物,经常被抢走大半,只留下最少最差的部分。他的铺位总会“意外”地被泼上脏水或洒上灰尘,晚上睡觉时,也总会有人“不小心”踢到他的床板,或者在他即将入睡时发出巨大的噪音。面对这一切,林凡始终隐忍,不反抗,不争辩,甚至连眼神都刻意保持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仿佛一具失去了喜怒哀乐的空壳。他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反而让以欺压他为乐的赵虎觉得有些无趣,欺辱的频率虽然稍稍降低,但恶劣的态度和随时可能的刁难却丝毫未改。
然而,林凡的隐忍,并非真正的懦弱与屈服。在那看似麻木平静的外表下,他的大脑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高速运转着。他像一块被扔进污水里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周围环境所能提供的一切信息,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他仔细观察着废丹房的运作模式。他发现,那些来自各峰丹室的运送弟子,通常只是将堆满废料的板车推到院门口,不耐烦地吆喝一声,便匆匆转身离开,绝不会踏入院子半步,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与畏惧,仿佛这里面是令人谈之色变的瘟疫区。而负责巡查的监工,也只是偶尔在很远的地方晃一下,确保这个“瘟神”所在的院子里还有人活动,没死就行,根本不会,也懒得进来检查里面的具体情况。
这里,是一个被青云宗主流彻底遗忘的角落,监管极其松懈,几乎处于自治状态。除了定时运送废料时那短暂的喧嚣,此地几乎与世隔绝。这无疑为他后续可能的“小动作”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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