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如同金色的纱幔,努力穿透稀薄的云层,洒在清河镇外那片昨日还人声鼎沸、今日却已显冷清的巨大广场上。那座曾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测灵碑,此刻孤零零地矗立在广场中央,碑身上的符文黯淡,仿佛耗尽了神力。只有零星几个身着青云宗标准青色服饰的弟子,在默默收拾着场地,拆卸临时搭建的棚架,他们的动作麻利而沉默,与昨日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希望、狂喜、绝望与泪水混合的复杂气息。
而与这份仪式落幕后的冷清形成强烈反差的,是广场东侧聚集的百余人队伍。人群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拨,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将未来的命运清晰地划分开来。
人数较少的一拨,仅有十余人。他们个个衣着光鲜,用料考究,或锦衣华服,或罗裙飘飘,即使在经历了昨日的喧嚣,依旧保持着整洁与体面。为首的,正是那位被测出上品金灵根的锦衣少年——赵干。他身姿挺拔,昂着头,眼角眉梢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藏不住的优越与傲气,仿佛鹤立鸡群。身边围着几个同样资质不俗的少年少女,或低声谈笑,或目光热切地奉承着,俨然已以其为核心。他们是此次选拔的宠儿,是天之骄子,无需经历底层磨砺,便将直接成为外门弟子,踏上相对平坦的仙途。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和一种理所当然的自信。
另一拨,则人数众多,有七八十人。他们的穿着普遍朴素,甚至有些寒酸,粗布麻衣,风尘仆仆。神情也复杂得多:有凭借下品灵根勉强入选者,脸上带着侥幸与不安;有像林凡这样,因某种“特殊资质”(或许是被判断为废柴,或许另有隐情)而被收录者,眼神中藏着审视与警惕;还有一些人,眼神闪烁,举止间带着一丝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油滑或忐忑,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走了门路、花了巨大代价塞进来的“关系户”。他们,统一被归为杂役弟子。仙途的起点,便注定是这庞大宗门的最底层,需要用辛勤劳役,去换取那渺茫的晋升之机。
林凡安静地站在杂役弟子的队伍靠后位置,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衣衫,背上是个不大的、略显空瘪的包袱,里面装着他全部的家当——仅有的两套换洗衣服、妹妹姜小柔临别时偷偷塞给他、针脚细密却略显歪扭的平安符,以及那包他视若性命、用油纸层层包裹的草药种子。他的面色平静无波,目光沉稳地扫过前方那群意气风发的外门弟子,心中并无多少羡慕或嫉妒,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果然如此”的淡然。仙凡之别,阶层之差,从这最初的分流,便已如此**而残酷地展现在眼前。
“哼,一群泥腿子,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能沾上仙门的边儿。”外门弟子队伍中,一个尖细的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清晰地传到杂役弟子这边。顿时,杂役弟子中不少人面露愤懑,双拳紧握,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头埋得更低。那出声的少年见状,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换来身旁几个同伴心照不宣的低笑。
林凡仿若未闻,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前方那几位气息渊深、负责引领新弟子的青云宗执事身上。其中,那位站在外门弟子前方的中年执事,面容儒雅,气度不凡,目光扫过赵干等人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而即将负责他们这群杂役弟子的,则是一位面色蜡黄、眼神淡漠得像一潭死水的高瘦执事。他双手负后,站在那里,目光扫过杂役弟子队伍时,不像是在看活生生的人,更像是在清点一批即将入库的物资,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波动。林凡心中微凛,知道这位,恐怕就是他们未来一段时间的直接管理者了。
“肃静!”
就在这时,那位气度不凡的中年执事沉声开口,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仿佛带着一股奇异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场中所有的嘈杂与私语,让每个人都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广场上落针可闻。
“新弟子入门,吉时已到,即刻出发!”中年执事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登舟之后,尔等需谨记宗门规矩,不得喧哗吵闹,不得随意走动,更不得掉队!违者,严惩不贷!”
说罢,他不再多言,右手抬起,五指灵活地掐动一个繁复的法诀。只见一道璀璨的流光自其宽大的袖袍中飞射而出,初时只有寸许,迎风便长,眨眼间化作一艘长约十丈、通体由某种暗含灵纹的青色灵木打造而成的巨舟,稳稳地悬浮在离地面尺许的空中。舟身线条流畅,刻画着无数玄奥的银色符文,此刻正微微闪烁,散发出淡淡的灵气威压,令人心生敬畏。
“依次上船!外门弟子先行!”中年执事命令道。
赵干等人闻言,立刻有序地走向飞舟。舟首部位自然垂下一道柔和的光梯。他们步履轻快,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地登上飞舟,占据了视野最好、空间也最宽敞的舟首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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