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山脉的黄风大圣 第99章 元宵

佛道之争！这四个字瞬间触动了他内心最敏感的那根弦。万妖山的覆灭，桃花村尸横遍野的景象，青毛大圣与阐教那不清不楚的交易……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都隐约晃动着佛道势力的影子！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东方修真界的纠葛，没想到在这遥远的西域狮驼国，竟然也存在着同样的问题，而且似乎已经影响到了世俗层面！

黄风的瞳孔微微收缩，脸上那破获案件的轻松神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警惕。他不动声色地看了青虎一眼，发现青虎也是眉头微皱，显然也联想到了什么。

“守备大人提醒的是，”黄风稳住心神，语气平静地回应，“属下等日后巡街查访，定会多加留意此类情况。”

从守备衙门出来，青虎忍不住低声道：“叔，这佛道之争……”

黄风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扫过街上熙攘的人流，其中不乏身着僧袍的佛门弟子和头挽道髻的道人，他们彼此相遇时，那看似平静的眼神交汇处，似乎都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隔阂。

“回去再说。”黄风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他心中已然明了，这狮驼国都城的繁华与和谐之下，恐怕也潜藏着汹涌的暗流。孙屠户之子一案或许只是个小插曲，而这悄然蔓延的佛道之争，或许才是真正需要警惕的风暴前兆。

回到青虎那位于城南的小院，掩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黄风接过青虎递来的粗茶，呷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贤侄，方才守备大人提及的佛道之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在此地盘桓多年，想必知道些内情。”

青虎在黄风对面坐下，那张威猛的虎脸上也显露出几分凝重。他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道来：“叔叔您问起这个，说来话长。咱们狮驼国，往前数几十年，乃至上百年，国教其实是偏向道门的。”

“哦？”黄风挑了挑眉，这与他之前感受到的满街佛寺僧侣的景象颇有出入。

“是啊，”青虎肯定道，“尤其是先王在位时，极为尊崇道教。究其原因，是因为道门在此地确确实实做过不少惠及百姓的善事。施药治病、祈雨禳灾，都离不开他们的身影。最让人铭记的，是约莫五十年前，咱们狮驼国遭遇了一场持续三年的大旱，赤地千里，河床龟裂，民不聊生，几乎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

他的声音带着对往事的追忆与敬畏：“就在举国绝望之际，一位云游至此的东土道门仙长出手了。他言明，大旱并非天灾，而是有一只被镇压在地脉深处的上古妖魔‘暗之大鹏’的残魂苏醒，其阴煞之气扭曲地脉，隔绝水汽所致。那位仙长与妖魔残魂斗法七日，最终凭借一件名为‘玄水定坤鉴’的强**器，硬生生将那股阴煞之气重新镇压，并将其核心封印于法器之中。次日，天降甘霖，解了这场浩劫。”

“仙长离去前，将此玄水定坤鉴留于宫中，告诫说此宝不仅关乎一地水脉，更是镇压国运、防范那妖魔再度作乱的关键，嘱托王室世代守护，万不可轻动。自此，这‘玄水定坤鉴’便成了我狮驼国的镇宫之宝，受历代国王供奉，道门也因此地位尊崇。”

黄风听得入神，没想到这西域之国还与东土道门有如此深的渊源，更牵扯到上古妖魔。

“那为何如今……”黄风指了指窗外，意指如今佛门兴盛的局面。

青虎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变故出在当今国王尉迟散跋陛下身上。约莫十几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时，据说有一晚梦见漫天金色佛光，佛祖显圣，亲自为他宣讲了三天三夜的佛法精义。陛下醒来后，便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对佛法产生了极深的信仰和领悟，自此笃信不疑。”

“陛下登基后，自然大力推崇佛教。这十几年来，国内大兴土木，建造了无数寺庙，金虹寺更是成为国寺，香火鼎盛。佛门势力随之急剧膨胀，信众也越来越多。相比之下，道门虽然仍有根基，但声势大不如前，颇有被边缘化的趋势。”

黄风若有所思：“如此说来，这道门岂不是岌岌可危？”

青虎摇了摇头：“那倒也不尽然。一来，道门毕竟有昔日救助全国的大功，在民间仍有深厚基础，许多老人依旧感念其恩德。二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先王祖训明确记载，那‘玄水定坤鉴’关乎国运，镇压妖魔，是万万动不得的！ 陛下即便再崇佛，也不敢公然违背祖训，明目张胆地排斥甚至废除道教。所以，如今朝堂和市井之中，便形成了这种佛显道隐，彼此制衡的微妙局面。只是近年来，双方为了争夺信众和影响力，摩擦日渐增多，守备大人所说的争执，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听完青虎的叙述，黄风缓缓放下茶杯，眼中光芒闪烁。他敏锐地感觉到，这狮驼国的佛道之争，绝不仅仅是信仰之争那么简单。国王那个离奇的梦，佛门恰到好处的崛起，以及那件关乎国运、被道门留下的法器……这背后，是否也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这与万妖山的覆灭，与青毛大圣和阐教的交易，是否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玄水定坤鉴……暗之大鹏……”黄风喃喃自语，心中的警觉提到了最高。他意识到，自己或许在无意中，已经触及了这片西域之地最深层的秘密之一。这潭水，比想象中还要深。

......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黄风在这西域狮驼国都城，这一待便是数年光景。

当初那个因语言不通、身无分文而险些在酒楼赊账的东土来客，如今已彻底融入了此地。他不仅对狮驼国的人文风俗、市井百态了如指掌，更是凭借其过人的聪慧，将当地语言说得颇为流利，若非那偶尔流露的东土口音和沉稳深邃的气质，几乎与本地土生土长的吏员无异。

数年间，黄风凭借其明察秋毫的洞察力、缜密严谨的推理以及在几起棘手案件中展现出的、与其“文职”外表截然不同的强悍身手，在巡捕司内屡立奇功，名声鹊起。他不仅迅速坐稳了捕快的位置，更在短短数年内，因功绩卓着，被破格提拔为都头，独当一面，掌管着东城一片繁华区域的治安，手下也有了一班听他调遣的兄弟。

而青虎更是水涨船高，因其根基深厚、办事得力，加之与黄风默契配合，破获多起大案要案，在原东城守备韩厉高升调入王城卫戍司担任副统领之后，便顺理成章地接任了东城守备一职，成为了黄风的顶头上司，也是这东城地面上官阶最高的治安长官。叔侄二人，一守备一都头，将东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宵小匿迹，颇得韩守备……如今是韩副统领的赏识，以及城中百姓的信赖。

这日，正值元宵佳节。

夜幕尚未完全降临，狮驼国都城已是万家灯火，亮如白昼。尤其是东城一带，主干道上早已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有栩栩如生的瑞兽灯，有绘着佛经故事或西域传奇的走马灯，有玲珑剔透的琉璃灯，更有许多小贩兜售着造型可爱的兔儿灯、莲花灯。空气中弥漫着糖人、炸糕、烤肉和香料热酒的混合香气，令人食欲大动。

街上人流如织，摩肩接踵。人族男女身着节日盛装，孩童们提着灯笼嬉笑追逐；妖族们也放下了平日的些许矜持，有些顶着犄角，有些拖着尾巴，融入这欢乐的海洋，与人类一同赏灯、猜谜、观看街头的杂耍表演。舞狮的队伍敲锣打鼓，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道路，那彩狮灵动非凡，引得阵阵喝彩。远处，王宫方向甚至燃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彩在夜空中炸开，映照出一张张洋溢着喜悦的笑脸。

然而，在这全城欢腾的背后，作为东城守备的青虎，却一刻也不敢松懈。他深知，越是这等人群密集、鱼龙混杂的佳节，越是容易滋生事端，火灾、盗窃、踩踏，甚至可能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引发骚乱。

守备衙门内，灯火通明。青虎一身戎装，腰佩宽刃战刀，冰白的虎目扫过墙上巨大的东城巡防图，不断听取着各队巡街官差的汇报，并下达指令：

“增派一队人手，重点把守金虹寺前广场，那里人群最密，防止踩踏！”

“通知水龙队，随时待命，注意所有燃放烟花和大量使用明火的区域！”

“便衣队散入人群，留意是否有扒窃或寻衅滋事之徒！”

“各处城门加双岗，严格盘查进出人员，防止宵小趁机混入或逃窜！”

他的命令清晰果断，显示出多年历练出的沉稳与干练。整个东城巡捕司乃至配合的城防士兵，都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高度戒备状态。

黄风作为都头，自然也不例外。他并未留在衙门，而是亲自带着一队精干捕快，在辖区内最重要的几条繁华街巷来回巡视。他身姿挺拔，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和人群，那杆标志性的玄铁钢叉并未随身，取而代之的是一柄悬挂在腰间的官制佩刀，但那股沉稳如山的气质，依旧能让熟悉他的人一眼认出。

他看着眼前这片由他和青虎共同努力维护下的祥和与热闹，心中虽也感染了几分节日的喜悦，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他知道，这璀璨灯火与欢声笑语的背后，需要他们这些人的默默守护。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节日氛围下，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波澜悄然滋生呢？今夜，注定是一个需要格外警惕的不眠之夜。

元宵之夜，狮驼国东城仿佛一颗镶嵌在大地上的璀璨宝石。万千花灯将街道映照得流光溢彩，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和热烈的欢呼。当王宫方向升起第一簇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轰然绽开，化作漫天流金碎玉时，节日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人们仰头惊叹，笑闹声、赞叹声汇成一片欢乐的海洋。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热闹中，危机悄然降临。

“走水了！走水了！” 一声凄厉的惊呼从安乐坊方向传来，格外刺耳。只见远处一股浓烟升起，随即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夜空，与绚丽的烟花形成了骇人的对比。

守备衙门内，青虎几乎在接到报告的同时就做出了反应。“水龙队！立刻前往安乐坊起火点！疏散周边百姓！快！” 他声如洪钟，命令迅速传达下去。训练有素的水龙队和负责该区域的官差立刻行动了起来。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场不幸的节日走水。但很快，情况急转直下。

火势蔓延的速度超乎寻常，仿佛有助燃之物。更糟糕的是，就在人群因火灾而惊恐骚动、官差们奋力救火和疏导之时，一些黑影趁机窜入了邻近的街巷！

“抢东西啦！”

“杀人啦！”

混乱的哭喊声、打砸声从不同方向传来。一些店铺被强行破开，货物被哄抢；有落单的行人被推搡、殴打，甚至亮出了兵刃！而且，这些趁火打劫、肆意破坏者，竟多以身形各异的妖族为主，他们似乎并非乌合之众，行动间颇有章法，专挑人多混乱处下手，制造更大的恐慌。

“不对！这不是简单的趁火打劫！”青虎接到各处雪片般飞来的急报，冰白的虎目中寒光迸射，“是有人蓄意制造混乱，发动袭击！传我命令！所有预备队全部上街！首要目标——疏导保护平民，格杀任何持械反抗、攻击平民的暴徒！”

他抓起自己的战刀，对身旁的黄风吼道：“叔，你带一队人，去支援受损最重的西市口，那里店铺密集，人群最难疏散！我去稳住金虹寺广场，防止发生大规模踩踏！”

“明白！” 黄风毫不迟疑，点起自己麾下最精锐的一队捕快，如同利箭般射向混乱的西市口。

此时的街道已是一片狼藉。惊慌失措的人群像无头苍蝇般乱撞，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燃烧的房屋噼啪作响，夹杂着暴徒的狞笑和打斗声。黄风目光如电，迅速判断形势。

“甲组！用盾牌结成防线，引导百姓向城南开阔地疏散！乙组！随我清除暴徒！” 他锵啷一声拔出佩刀，身先士卒，冲向一群正在砸抢一家绸缎庄的狼妖。刀光闪处，血光迸现，黄风出手狠辣果决，毫不留情，瞬间便将为首的几个暴徒砍翻在地。他带来的捕快们也皆是好手，结阵向前，如同磐石般稳住了一小片区域，开始有序地引导混乱的人群撤离。

另一边，青虎率领亲卫赶至金虹寺广场。这里人群最为密集，恐慌情绪如同瘟疫般蔓延，已有践踏的迹象。青虎怒吼一声，声震四野，如同虎啸山林，竟暂时压过了现场的嘈杂：“所有人！原地蹲下！官差维持秩序！敢冲击者，格杀勿论！”他庞大的身躯如同铁塔般挡在人群最前方，手中战刀挥舞，将几个试图冲击僧侣和妇孺的牛妖当场劈倒，血腥的场面震慑住了不少失去理智的人。官差们趁机插入人群，大声呼喝，强行分隔开相互挤压的人流，终于避免了最恶劣的大规模踩踏事件发生。

整个东城都陷入了混乱与战斗。水龙队在与诡异蔓延的火势搏斗，官差们在与四处作乱的暴徒厮杀，更多的是在拼尽全力疏导、保护如同潮水般惊慌的平民。

黄风且战且行，他不仅武力高强，更心思缜密。在格杀一名豹妖头目时，他眼疾手快，从其怀中扯下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骨制令牌，上面雕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他心中一动，意识到这绝非普通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