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山脉的黄风大圣 第150章 投奔

黄风茫然地站在灵山脚下，回望那隐于云端、梵音缭绕的圣地，心中五味杂陈。昨日他还是佛祖驾前的“莲灯护持”，今日却已成戴罪之身，被逐出这清净佛土。巨大的落差让他一阵恍惚，四周的祥云瑞霭此刻看来，都带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前途漫漫，该往何处去？

这个念头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天地虽大，竟似无他立足之地。他首先想到的是寻找授业恩师，那位在他微末时给予指引，却又命运多舛、不知所踪的师父。可几十年音信全无，师父是生是死，是隐是囚，他全然不知。大千世界，人海茫茫，又该从何处寻起？这念头刚升起，便被无力的现实击得粉碎。

那么，还能去哪里？天庭？那是仙家地盘，他一个被佛门逐出的妖修，前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人间？凡尘浊世，于他修行无益，且更容易沾染因果。

思前想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浮上心头——狮驼国。

那里曾是他挥洒野心、纵横捭阖的舞台，是他从一介小妖攀升至‘二当家’的权力巅峰。虽然离开已有数十载，期间外界风云变幻，他因困守灵山，几乎一无所知，但那里终究有他熟悉的山水，有他曾统领过的旧部（若能幸存的话），或许……还能找到一丝昔日的情分，作为暂时的容身之地。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迅速变得清晰而坚定。是的，狮驼国。无论它如今变成了何等模样，总好过在这灵山脚下彷徨无依。至少，那里曾是他的‘家’。

他不再犹豫，最后望了一眼那已与他无关的佛国胜境，转身，驾起一阵并不起眼的妖风——这数十年来，他几乎未曾动用过的、属于他本源的力量，朝着记忆中东方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海在脚下翻腾，风声在耳畔呼啸。黄风的心中却并无多少重返故地的喜悦，只有一种被放逐的苍凉与对未来的深深不确定。他不知道如今的狮驼国是何光景，不知道鹏魔王是否还认他这个‘兄弟’，不知道昔日的部下青虎是否安在。

这趟归途，更像是一场赌博，赌的是那一点早已被岁月冲刷得模糊不清的旧日情谊，赌的是一个或许早已物是人非的‘家’，还能不能给他这个落魄归客，留下一处遮风避雨的角落。

妖风卷动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只留下灵山那永恒的轮廓，在身后渐渐模糊，最终，再也看不见了。

黄风驾着妖风，按着记忆中的方位，终于再次看到了那片被浓郁妖云笼罩的山峦与城池轮廓——狮驼国。只是，眼前的景象与他记忆中相比，既熟悉又透着几分陌生。

巨大的城楼依旧巍峨，由黑石垒砌，散发着森然之气。城门口有身着粗糙皮甲、手持兵刃的妖族守卫矗立，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往来……妖群。是的，往来皆是各式各样的妖族，豺狼虎豹、山精树怪，形态各异，却不见半个人影。令黄风略感意外的是，城门处并没有设立税卡，妖族们进出自由，似乎管理颇为松散。

他的目光上移，落在了城楼最高处飘扬的旗帜上。那里赫然飘荡着三面硕大而狰狞的大王旗！

一面旗帜上绣着一个怒目圆睁、鬃毛飞扬的黄金狮头，獠牙外露，尽显百兽之王的霸道；

一面旗帜上则是一个皮糙肉厚、长鼻卷曲的漆黑象头，眼神沉稳，带着一股不动如山的厚重威压；

而最后一面……黄风的目光凝固了。那是一面展翅欲飞、眼神锐利如刀的暗金鹰头旗帜！那鹰头的轮廓，依稀有着昔日鹏魔王的几分神韵，却又似乎有所不同，少了几分太古妖神的苍茫，多了几分凌厉的凶悍。

“三面王旗……又有新大王了么？”黄风心中凛然。看这旗帜的规制，似乎是三位妖王共治？那面鹰头旗让他稍稍松了口气，至少鹏魔王的气息似乎还未彻底断绝，但这‘三王共治’的局面，又让他刚放下的心提了起来。

他按下云头，落在城门外，随着妖流步入城中。城内依旧是记忆中的那般热闹，或者说，是妖闹。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贩卖着血食、矿石、粗糙的法器乃至一些来路不明的人族物件。吆喝声、争吵声、狂笑声不绝于耳，妖气混杂，喧嚣鼎沸。

然而，没有人。一个凡人都没有。行走其间的，全是形态各异的妖族。这与当年鹏魔王统治时期，人族与妖族诡异共存（虽然后来被血祭）的景象截然不同，如今的狮驼国，是纯粹的妖之国度。

黄风刻意放慢脚步，目光在往来妖众中搜寻。他希望能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哪怕是当年他麾下不起眼的小妖也好。然而，一路行来，竟未发现一个相识之妖。几十年的光阴，对于妖族而言不算漫长，但足以让底层经历数次更迭，而高层……恐怕已是天翻地覆。这情形，让他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愈发强烈。

他径直朝着城市中心，那昔日皇宫、后来被鹏魔王改建的黑石神殿走去。神殿依旧矗立，显得更加阴森宏伟，门口守卫的妖兵也愈发精锐。

刚踏上神殿前的台阶，两名身形魁梧、面目凶恶的守门小妖便‘唰’地交叉兵刃，拦住了他的去路。

“站住！此乃神殿禁地，闲杂妖等，不得入内！”一名小妖厉声喝道。

黄风脚步一顿，看着眼前这两张陌生的、充满戒备的脸，心中不由泛起一丝人走茶凉的苦涩。想当年，他身为二当家，在这狮驼国境内，何处去不得？这黑石神殿更是如同自家后院般进出自由。如今，却被拦在了自家门口。

他按下心中的复杂情绪，对着守门小妖拱了拱手，语气平和地说道：“两位兄弟，烦请通禀一声。在下黄风，与贵地大王鹏魔王乃是故交挚友，今日特来拜访，望能一见。”

那两名小妖闻言，狐疑地上下打量着黄风。见他明明一身精纯的妖气（虽被佛法洗涤，本源未变），却穿着一件略显陈旧的灰色僧袍，打扮不伦不类，实在可疑。但其中一名小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变，低声对同伴道：“大王似乎交代过，但凡是僧人装扮前来求见的，无论缘由，需第一时间回禀……”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态度收敛了些许。先前呵斥的那名小妖对黄风道：“你在此等着，莫要乱走，我这就去回禀大王！” 说罢，转身匆匆进入神殿深处。

黄风站在原地，心中了然。看来，即便鹏魔王可能不再是唯一的王，佛界在此地的地位，显然依旧超然，甚至可能更高了。这让他对自己此番前来，又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忐忑。他静静地等待着，不知道那扇门后，等待他的会是故友重逢的喜悦，还是另一场未知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