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小米阅读
-
桌面快捷
-
加入收藏
桌面快捷
加入收藏
青虎的脑海中骤然响起黄风急促的声音：“路口已得！速退入营寨布防！”
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一束火光，青虎精神大振，虎吼一声：“葫芦口得手了！全体听令，交替掩护，撤向葫芦口！快！” 命令一下，正在苦战的妖族阻击部队顿时如潮水般向后收缩。
然而，韩文渊麾下的“铁卫营”岂是易与之辈？他们训练有素，配合默契，眼见妖兵欲退，攻势反而更加凌厉。在韩文渊冷静的指挥下，数支小队如同水银泻地，不断从侧翼渗透、穿插，死死咬住青虎的后队，试图将这支阻击部队彻底撕裂、吞没。更有身手矫健的铁卫，凭借个人武勇，突入妖兵阵中，造成不小的混乱。
“不要恋战！快走！” 青虎看得心急如焚，手中长刀狂舞，不断扑向战况最激烈、最危险的位置。他如同一面移动的壁垒，每一次出现，都替陷入重围的部下挡开致命的攻击，用自己雄壮的身躯为他们开辟出生路。阿豹、山魈、夜枭三位年轻妖将见主将如此悍勇重义，也是血气上涌，纷纷效仿，拼命断后，护着队伍向后撤离。
但随着主力渐渐脱离，负责垫后的青虎与三妖将压力陡增。铁卫营的包围圈正在迅速合拢，他们身边的妖兵越来越少，挥舞的兵刃仿佛陷入泥沼，四周皆是闪耀的寒光和狰狞的面孔。青虎身上已添了数道伤口，呼吸粗重如风箱，他感到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仿佛已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
葫芦口营寨方向，黄风刚刚指挥士兵将最后一批滚木堆上寨墙，心神始终紧紧系在青虎身上。通过精神种子的感应，他清晰地感受到青虎的气息正变得急促、紊乱，那是一种陷入绝境的气息。
“青虎危矣！” 黄风脸色一变，对身旁副将急道：“你等守好营寨，加固防御，我去接应！” 不等副将回应，他身形一晃，已如一道青色疾风掠出营寨，沿着山道反向冲去。
不过片刻，黄风便看到了那惨烈的殿后战场。只见青虎与阿豹等三妖将已被数倍于己的铁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险象环生。青虎咆哮连连，身上血迹斑斑，依旧死战不退，护着最后几十名妖兵。而更多的铁卫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两侧不断涌来，眼看就要将他们彻底淹没。
“休伤我兄弟！” 黄风目眦欲裂，情急之下，双手猛地按向地面，体内妖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沟通地脉。
“五行遁甲·土障壁，起！”
轰隆隆——！
就在青虎等人苦苦支撑的战线前方，大地猛然震颤，一道厚实坚固、高达五尺的土墙如同巨兽的脊背，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猛烈隆起！正冲锋而来的铁卫营士兵猝不及防，前排人仰马翻，被这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掀飞，后排的收势不及，狠狠撞在坚硬的土墙上，整个凶猛的攻势为之一滞，战线被硬生生割裂开来！
这突如其来的地形变化，让所有铁卫都愣住了瞬间。
“防御法门还能这么用？！”就连苦战中的青虎等人都是一怔。
趁此良机，黄风身影如鬼魅般掠过土墙，手中玄铁钢叉一指，厉声再喝：“分光化影！”
无数道金色锐气如同暴雨般泼洒向围困青虎等人的那群铁卫。惨叫声顿时响起，精锐的铁卫在如此近距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这凌厉的法术成片收割，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走！” 黄风一把拉住有些脱力的青虎，阿豹、山魈、夜枭也趁机奋力杀出重围。
待到后面的铁卫们手忙脚乱地翻过那道碍事的土墙，黄风等人已在数十丈开外，正朝着葫芦口营寨亡命狂奔。
韩文渊（韩厉）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几乎吐血，他挥剑怒吼：“追！给我死死黏住他们！夺门！趁他们进寨时给我夺下寨门！” 他深知，葫芦口方向的喊杀声已然平息，营寨大概率已失，此刻唯一的希望，就是趁着败退的妖兵入寨，寨门洞开的那一瞬间，发动雷霆突击，强行夺回这生死要地！
铁卫营将士得令，如同嗜血的狼群，疯狂追击。
黄风回头一看，只见烟尘滚滚，铁卫骑兵的速度极快，眼看又要追上。他冷哼一声，一边奔跑，一边反手连续向身后挥出。
“土障壁！起！起！起！”
轰！轰！轰！
接连三道土墙再次于狭窄的山道上隆起，虽然不算特别宽阔，却恰到好处地挡住了骑兵冲锋的道路，再次引发了一片混乱和人仰马翻。战马惊嘶，士兵咒骂，追击的势头被这近乎无赖的战术硬生生打断。
韩文渊只能徒劳地勒住战马，眼睁睁看着黄风、青虎等残兵败将冲入了那已然易主、戒备森严的葫芦口营寨。沉重的寨门在他眼前“哐当”一声紧紧关闭，门后传来粗重的上门闩声。
最后的机会，已然丧失。
望着那面在营寨上空缓缓升起的、陌生的妖族战旗，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因为极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数万大军的生路，被彻底锁死在这葫芦口内。
韩厉（韩文渊）眼见夺门突袭的最后机会在黄风接连不断的土障壁下化为泡影，心头那股压抑已久的怒火与焦躁几乎要冲破胸膛。他长剑遥指已然易主的葫芦口营寨，声音因连日嘶吼而沙哑欲裂：“全军听令——攻寨！今日不胜，我等皆葬于此！”
呜——呜——呜——
进攻的号角凄厉地划破血色黄昏。
箭雨如蝗，压制寨墙；铁骑再出，飞抓百链索死死扣住摇摇欲坠的寨门。黄风不得不冒险跃下，金光护体，挥刀疾砍铁索。战局瞬间聚焦于这狭小的寨门区域，惨烈无比。
就在韩厉全神贯注督战，试图一举破门时，一匹快马冲破烟尘，忽的一名传令兵滚鞍落马，脸上满是烟灰与惊惶：“报——！大帅！中军急报，妖匪攻势凶猛，左翼营寨已失，赵将军正死守核心壁垒！”
韩厉心头一紧，中军压力比他预想的更大！但他面上不动声色，厉声道：“告诉赵将军，再坚守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我必打通归路！”传令兵匆匆离去。
然而，寨门前的战斗陷入了残酷的僵持。黄风虽真炁消耗巨大，金光咒明灭不定，却依旧死战不退，刀光闪烁间，不断有铁卫倒下。寨墙上妖兵亦是以命相搏，滚木礌石夹杂着箭矢，给攻城的铁卫营造成持续伤亡。
时间在血腥的拉锯中一点点流逝。夕阳沉落，火把燃起，将战场映照得如同地狱。
传令兵又至，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盔甲歪斜，带着箭伤：“大帅！不好了！中军核心壁垒多处被突破，赵将军亲卫队已投入战斗！赵将军言……言道最多还能支撑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韩厉握剑的手青筋暴起，目光死死盯住那仍在负隅顽抗的寨门和黄风的身影。中军形势竟已危殆至此！
“攻！加快速度！不惜代价！”他咆哮着，亲自驱赶士兵上前。铁卫营的攻势更加疯狂，用人命去填，用血肉去冲撞。
就在这时，又有传令兵踉跄奔至，他甚至连头盔都不见了，满身血污，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大帅……中军…中军大寨已被攻破大半！赵将军身负重伤，帅旗……帅旗已倒！残部被分割包围，危在旦夕！”
随着这名传令兵的话语，仿佛为了印证一般，遥远的西方，代表中军大寨的方向，突然爆起一团巨大的火光，隐约传来的轰鸣声甚至压过了眼前的厮杀！
韩厉身体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重锤击中。他接过传令兵手中那块不知从哪位阵亡将领战袍上撕下的、浸透鲜血的布条，上面或许只有寥寥数字，却重若山岳。中军……完了。最后的依托正在崩塌。
他缓缓抬头，望向近在咫尺却坚如磐石的葫芦口营寨，又看向西方那映红夜空的火光，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权衡彻底消失，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疯狂与决绝。
“亲卫队！”韩厉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出一种异常冰冷的平静，但这平静之下，是即将爆发的火山，“随我——斩将夺旗！”
他猛地一夹马腹，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悲鸣般的嘶啸，随即化作一道离弦之箭，率先冲向那片死亡的旋涡。主帅亲自冲锋！残存的铁卫营精锐目睹此景，爆发出最后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吼声，汇成一股决死的洪流，誓要踏平眼前的一切。
黄风刚刚格开一柄长矛，喘着粗气抬头，正好对上韩厉那双在火把映照下、燃烧着无尽怒火与绝望的眼睛。他知道，最终的审判，来了。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握紧了手中卷刃的长刀，将体内最后一丝气力灌注于双臂。
火光摇曳，映照着葫芦口营寨前尸骸枕藉的修罗场。韩厉的亲卫队如同决堤的狂潮，跟随着主帅的身影，狠狠撞上了黄风及其身边最后一批妖族精锐。
“韩统领！”黄风格挡开一名铁卫的劈砍，目光死死锁定了冲杀在最前方的那个熟悉身影。
“黄风！叛徒！”韩厉声音嘶哑，饱含着被背叛的痛楚与国势倾颓的绝望，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直刺黄风心口。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此刻所有的愤懑。
黄风举刀相迎，刀剑相交，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两人身形交错，瞬间便过了十余招。韩厉剑法凌厉，招招搏命，带着一股不惜同归于尽的惨烈；黄风则刀势沉稳，守多攻少，他真炁消耗巨大，此刻更多是凭借肉身武艺和战斗本能支撑。
然而，在每一次兵刃碰撞的间隙，黄风看着韩厉那因疲惫、愤怒而扭曲，却又难掩英雄末路悲凉的面庞，手中的刀总是不自觉地留了三分余地。往昔并肩作战的情景不受控制地浮现脑海：一起畅饮，一起骂娘，一起在尸山血海中互相掩护……这一刀，如何能斩得下去？
就在这时，黄风留在中军方向的那缕神识传来了清晰的、如同雪崩般的反馈——中军大寨的抵抗意志彻底崩溃了！震天的喊杀声、哭嚎声、建筑倒塌的轰鸣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绝望的交响。溃败的士兵与追击的妖匪，如同两股汹涌的潮水，正朝着葫芦口这个唯一的“泄洪口”奔涌而来，距离已然不远！
黄风心中一凛，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他借着一次刀剑交击的机会，强大的神念如同无形的锥子，直接刺入韩厉近乎枯竭的识海，声音急促而清晰：
“老帅！别再打了！中军已破，败兵和追兵转瞬即至！此地已成绝地，再无你立足之处！往西走，那边山高林密，尚有一线生机！我……我带人作势掩杀，掩护你离开！”
正在疯狂进攻的韩厉，脑海中骤然响起黄风的声音，动作不由得一滞。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黄风，看到的却是一双复杂无比的眼睛，里面有无奈，有悲悯，更有一种快意恩仇之外的、超越阵营的袍泽之情。
“……”韩厉喉头滚动，一股混杂着屈辱、感激、愤懑和巨大悲凉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窒息。是啊，若不是朝廷昏聩，君王无道，听信谗言，非要搞什么除妖运动，自毁长城，他韩文渊堂堂统帅，何至于落到被昔日部下阵前放生的地步？！
“唉——！”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仿佛吐尽了他胸中所有的块垒。他深深看了黄风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韩厉猛地挥剑荡开黄风的刀锋，虚晃一枪，拨转马头，对着身边犹在死战的亲卫嘶声吼道：“随我来！”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却也有着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决绝。
他不再看向葫芦口，也不再理会身后的追兵，一夹马腹，战马带着他如同离弦之箭，向着西面那片黑暗崎岖的山林亡命奔去。
“主帅……主帅走了！”
“快跟上大帅！”
正在苦战的铁卫营将士，眼见韩厉突然败走西遁，最后一丝战意也瞬间瓦解。主心骨已失，后路已断，中军已溃，再打下去唯有死路一条。残存的铁卫们发一声喊，再也无心恋战，纷纷脱离战斗，如同退潮般追随着韩厉的身影，向西溃逃。
“追！别放走了韩厉！”黄风见状，立刻扬起卷刃的长刀，声音沙哑却充满气势地大吼。他身边的妖族士兵们虽然同样疲惫不堪，但见胜利在望，也鼓起余勇，发出震天的呐喊，作势向溃逃的铁卫营追杀了过去。
然而，这‘掩杀’雷声大，雨点小。黄风刻意控制了追击的速度和力度，更多的是以弓弩远远射击，制造混乱和恐慌，并未真正死命纠缠。他的目光，始终望着韩厉等人消失在西方黑暗中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至此，狮驼国的数万剿匪大军，在内外交困、君臣相忌、同室操戈的悲剧中，于狮驼山麓、葫芦口前，被彻底歼灭。旌旗委地，尸横遍野，只有夜风呜咽，仿佛在为这场本可避免的惨剧奏响挽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