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步深渊：机械狂神 第212章 刀锋之上

“望乡礁”据点的清晨，被一种不同于往日的紧张氛围所笼罩。没有刺耳的警报，没有水下逼近的幽灵信号，但临时指挥中心内的空气却仿佛凝结成了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是一种无声的战争，战场是堆积如山的法规文件、复杂的技术图纸和闪烁的电脑屏幕，敌人隐藏在繁文缛节和官腔套话之后。

中岛惠子将自己埋在临时拼凑的办公桌前，原本用于分析情报的敏锐大脑，此刻正高速运转，逐字逐句地审阅着《北江市“望乡礁”生态旅游与科研实验场项目海域使用论证补充说明报告（修订稿）》。

她手边摊开着《海域使用管理法》、《海洋环境保护法》最新实施细则以及《澜沧省海洋功能区划》，书页上贴满了彩色标签，旁边散落着写满批注的便签。

“王副主任转来的审批处意见，主要集中在三点，”她头也不抬，语速快而清晰，像是在进行战术简报：

“第一，质疑我们采用的‘极端天气百年一遇’设计标准是否足够保守，要求我们补充采用‘五百年一遇’标准的对比分析及可行性论证。

第二，认为废弃物处理方案中，‘运回大陆处理’的表述模糊，要求明确指定接收地、处理资质和应急预案。

第三，也是最具刁难性的，”

她抬起头，揉了揉眉心，眼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怒意，“他们要求我们补充项目对‘可能存在的海底军事遗留物’的探测、评估及规避方案，并取得相关军事主管部门的书面同意意见。”

“军事遗留物？”正在检查备用发电机运行数据的神谷直人皱起眉头，“这片海域的历史资料我们查过，除了公开的旧靶场记录，根本没有官方记载的敏感遗留物。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这就是韩本山的手段。”田中健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站在舷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海面，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凝练的沉重。

“用看似合法合规的理由，设置一个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的前提条件。军事主管单位的书面同意？且不说是否存在所谓的‘遗留物’，就算有，这种协调没有几个月甚至数年根本不可能完成。他们的目的，就是拖，拖到我们资金链断裂，拖到省里失去耐心。”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他们卡着？”上原健太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带着愤懑。

“当然不。”田中健转过身，目光扫过众人，眼神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和锐利，“既然他们用程序当武器，我们就在程序的框架内，打回去。惠子，法规研究得怎么样？”

中岛惠子立刻拿起一份笔记：“我仔细研究了审批流程。审批处提出的前两点，虽然苛刻，但属于技术范畴，我们可以通过更翔实的数据和更保守的预案来满足，无非是工作量问题。但第三点关于‘军事遗留物’，存在程序瑕疵。”

她拿起一份文件：“根据《涉军项目管理暂行办法》，只有项目本身涉及军事设施或确知存在军事秘密时，才需要军事主管部门意见。审批处仅凭‘可能存在’的猜测就要求我们提供军方文件，属于‘增设行政许可条件’，不符合‘法无授权不可为’的原则。我们可以据此提出异议。”

“很好。”田中健点头，“直人，你负责技术反击。用我们已有的海底地形扫描和地质勘探数据，形成一份详尽的《‘望乡礁’周边海域海底地质环境本底调查报告》，用科学数据证明该区域存在未爆弹药等危险遗留物的概率极低。同时，起草一份承诺书，承诺在后续施工中，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物体，立即停工并报请相关部门处理，明确责任。”

“明白！”神谷直人重重点头，“我会把报告做得无懈可击。”

“健太，你协助直人，把所有数据可视化，做成清晰的图表，让外行也能一眼看明白。”田中健继续部署，“惠子，你负责起草正式的《关于对〈审批意见〉部分条款的商榷说明》，重点反驳第三点，措辞要专业、严谨，引用的法规要准确，但态度要不卑不亢。我们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懂规则，而且会利用规则保护自己。”

就在这时，中岛惠子随身携带的、经过特殊加密的平板电脑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震动。她迅速拿起，快速操作了几下，脸色微微一变。

加密信道便传来了姜峰的回复：

【“刀”已确认。李处长是受招商局韩副局长指使。韩局是韩本山的堂兄。此举是公报私仇，意在拖延。下一步须警惕其在专家评审会上做文章。风紧，慎言。】

情报证实了猜测。神谷直人愤然道：“果然是韩本山！商业上争不过，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正因为他商业上‘争不过’，或者说不愿正面冲突，才会动用官场上的关系。”田中健走到电子海图前，语气冰冷，“这位韩局长，是在用北江市的公器，报他韩家的私仇。那我们就在规则的棋盘上，跟他下一盘。”

他迅速部署：“直人，用我们所有的勘探数据，形成一份无可挑剔的《海底地质环境本底调查报告》，用科学数据说话。健太，协助制作可视化图表。惠子，你负责起草《商榷说明》，重点驳斥‘军事遗留物’议题的程序违法性，引用法规要精准。我们要让这位韩局长知道，他的刁难，站不住脚。”

就在这时，中岛惠子的加密平板再次震动。来自姜峰的二级补充信息：

【另，韩本山近日与彭国宏局长会面频繁，恐有更深图谋。涉及“陨星”一词，意图不明，风险极高。】

“陨星……”田中健重复着这个词，韩本山的影子与官场的刁难交织在一起，预示着更深的漩涡。“按计划进行，但要再快。我们必须抢在下一波刁难前，站稳脚跟。”

他走到战术地图前，看着代表“望乡礁”的那个小小光点，仿佛看到无数条无形的丝线正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其中有冰冷的刀锋，也有致命的陷阱。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

北江市，傍晚时分。华灯初上，这座滨海城市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换上了流光溢彩的夜妆。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与数十海里外那座在规则刀锋上艰难周旋的“望乡礁”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然而，在这片繁华之下，无形的暗流同样汹涌。

在市中心的“海洋之心”大型购物中心顶层，一家格调优雅、环境嘈杂的开放式咖啡厅内，姜峰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休闲夹克，坐在一个靠栏杆的位置上，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拿铁。他看似随意地刷着手机，眼角的余光却时刻扫视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是城市情报的交汇点，也是匿名的绝佳场所。

几分钟后，一个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背着双肩包、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中岛惠子经过精心伪装）坐在了他旁边的空位上，将一杯果汁放在桌上，自然地拿出自己的平板电脑，似乎在查阅资料。

没有眼神交流，没有言语寒暄。

姜峰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无关紧要的新闻推送。他手指似乎无意地在屏幕上划了一下。

几乎同时，中岛惠子平板电脑的某个加密应用内，一条新的信息悄然涌入。信息是经过数字分解和重组的，即使被截获，也只是一串乱码。

【韩局动机已确认，系公报私仇。评审会专家名单恐被操控，重点提防海洋大学的赵教授和环科院的孙高工，此二人与韩家关系密切。“军事遗留物”是幌子，真实意图是借“陨星档案”将项目定性为‘涉及重大国家安全’，一举摁死。档案属部委绝密，我级别不够，无法触及。省委政研室动态：林博士报告评价很高，已引起分管发改的宋副省长注意，但韩家正在积极活动，试图影响宋的判断。风高浪急，保重。】

信息量巨大，且触目惊心。中岛惠子放在桌下的手微微握紧，但脸上依旧是一副专注学习的神情。她快速在平板电脑上敲击了几下，一条确认接收和表示感谢的加密信息，以同样的方式传回了姜峰的手机。

姜峰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端起咖啡，像是嫌凉了似的皱了皱眉，然后站起身，若无其事地走向垃圾桶，将杯子扔掉，随即汇入人流，消失在了电梯口。整个接触过程，不到三分钟。

中岛惠子又坐了几分钟，才收拾东西离开。她穿过热闹的商场，感受着周遭充满生活气息的喧嚣，内心却是一片冰冷。韩家（韩本山及其堂兄韩局长）的网，比她想象的织得更大、更密，而且直指最高层的“国家安全”红线。这已不是普通的商业倾轧，而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一小时后，“望乡礁”据点指挥中心。

中岛惠子将破解后的情报完整汇报。气氛瞬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果然是要把‘国家安全’的帽子扣上来。”上原健太脸色发白，这顶帽子一旦扣实，他们将万劫不复。

“宋副省长……”神谷直人捕捉到一丝希望，“如果省里最高层有领导关注，韩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吗？”

“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田中健的声音低沉，他走到电子海图前，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北江市里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宋副的关注，是一把双刃剑。它能让项目进入快车道，也能让项目在聚光灯下被无限放大。韩家现在做的，就是要在宋副做出明确表态前，抢先制造‘该项目存在重大安全隐患’的既成事实。一旦‘涉及国家安全’的疑虑被抛出，哪怕是捕风捉影，也足以让任何领导望而却步，项目必然无限期搁置。”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我们不能被动防守，必须主动出击。惠子，那份《关于‘望乡礁’区域综合开发与安全协调发展的建议》，要立刻升级。”

“社长的意思是？”

“不要只站在企业角度。”田中健走到战术台前，语气坚决，“要把格局拉到全省、甚至国家层面。重点阐述三点：第一，‘望乡礁’模式（民营企业投资、保护性开发）对于盘活我国远海无人岛礁资源、维护海洋权益的重大战略价值和试点意义。第二，项目在高端装备、新能源、生态环保等领域的科技创新引领作用，以及对北江市、澜沧省产业升级的带动效应。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加重了语气，“要专辟章节，论述如何在开发过程中，通过技术手段（如我方先进的监测系统）和严格管理，确保与国防安全需求的深度融合与相互促进，甚至可以为周边海域的安全监测提供民用补充。我们要把‘安全’这个词，从他们手中的‘矛’，变成我们身后的‘盾’。”

中岛惠子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与其被动辩解与‘军事遗留物’无关，不如主动展示我们能为‘国家安全’做出贡献！化被动为主动！”

“没错。”田中健点头，“这份建议书，要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质量完成。完成后，不要只通过林博士转交。我会设法搞到省委政研室内部的加密报送渠道，直接呈送！我们要绕过韩家可能设置的障碍，让最高层听到我们真实的声音！”

这是一个大胆甚至冒险的计划，但也是打破僵局的唯一方法。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但也燃起了更强的斗志。他们不再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战，更是要主动为自己争取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而战。

“另外，”田中健看向中岛惠子，语气凝重，“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不惜一切代价，秘密调查‘陨星档案’。我要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韩本山认为它能将我们置于死地。这可能是我们扭转局面的关键，也可能是……葬送我们的陷阱。务必谨慎。”

“是！”中岛惠子肃然领命。

北江市的夜色中，无形的电波承载着致命的机锋，在繁华的表象下激烈碰撞。而在遥远的“望乡礁”，一场围绕规则和话语权的争夺战，已经悄然进入了更深的层次。刀锋之上，每一步都关乎存亡。

“熔炉”城的边缘，一片被遗忘的工业废墟地带。一座废弃的大型仓库孤零零地矗立着，锈蚀的钢板外墙和破碎的窗户诉说着年代的久远，与远处城市的霓虹璀璨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在这破败的表象之下，仓库内部却别有洞天。

经过重重伪装和严密防御的入口，内部是一个经过现代化改造、堪称豪华的指挥中心。防电磁屏蔽层、独立的空气循环系统、不间断电源以及布满整面墙的液晶屏幕，与外部荒凉的环境天差地别。这里，是黑崎在“熔炉”城的真正巢穴。

空气中弥漫着新皮革、电子设备散热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黑崎坐在一张宽大的椭圆形橡木办公桌后，用一块麂皮，缓慢而仔细地擦拭着一把哑光黑色的战斗匕首。刀刃在冷光源下泛着幽暗的光泽，映出他毫无波澜的瞳孔。桌上，一台加固型平板电脑显示着“熔炉”港区的详细地图，几个标记为红色的光点正在闪烁。

“镜狐”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声音低沉：“老板，‘铁盾’那边有消息了。‘鬣狗’的窝点已经清理干净，缴获了一批军火和往来账本。按您的吩咐，现场留了点‘黑蝎帮’的印记。”

黑崎擦拭匕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另外，”“镜狐”继续道，“港口调度系统那个内线，有反馈了。根据‘水鬼-III’可能的活动区域和时间窗口排查，有一艘船很可疑。‘海丰号’，注册为远洋拖网渔船，但吨位和动力配置异常，近期进出港记录与‘水鬼’信号消失的时间点高度吻合。而且，”他顿了顿，“这艘船的上一次大修记录，是在‘三叉戟’旗下的船厂完成的。”

“三叉戟”……黑崎擦拭匕首的手终于停了下来。这是一个与中村修平有着千丝万缕联系、背景复杂的跨国海运集团。线索似乎串联起来了。

“盯死‘海丰号’。”黑崎的声音冰冷，“查清它的船员背景、补给规律，以及下一次出港计划。我要知道，它下次出海，是去接谁，还是去送谁。”

“明白。”“镜狐”无声领命，再次退入阴影。

几乎在“镜狐”消失的同时，黑崎放置在桌角的、经过特殊加密的卫星通讯器发出了短促的震动。他拿起，解码，屏幕上显示出中岛惠子传来的最新情报和指令。快速浏览完毕，黑崎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但密室内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了几度。

韩本山在官方层面的步步紧逼，“陨星档案”的潜在杀机，以及……中村修平可能即将发动的、更猛烈的报复。

他需要加快节奏，施加更大的压力。

他按下通讯器上一个特定的按键。几分钟后，仓库内部的隔音门滑开，“铁盾”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疤痕在冷光下更显狰狞，身上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硝烟味。

“老板。”

“情况有变。”黑崎将平板电脑转向“铁盾”，屏幕上显示着“毒蝎”在“熔炉”的几处核心产业和据点。“中村修平可能要有大动作。我们没时间慢条斯理地剪除他的羽翼了。”

“铁盾”眼中凶光一闪：“您的意思是？”

“打疼他。”黑崎的手指点在屏幕上位于码头区核心地带的一处坐标——那是“毒蝎”经营多年、最重要的地下拳场兼军火交易点，“‘恶龙巢’。明天晚上，那里会有一场重要的黑市拍卖会，‘毒蝎’的几个得力手下都会到场。趁这个机会，把它端了。动静闹大一点，要让‘毒蝎’感到切肤之痛，让他没精力再去管东海的事。”

“明白！”“铁盾”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露出嗜血的兴奋，“保证把它的巢穴掀个底朝天！”

“行动代号，‘熔炉’。”黑崎下达最终指令，“速战速决，然后全员转入静默。中村修平丢了这么重要的据点，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熔炉’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我们要做好准备。”

“是！”“铁盾”重重捶了一下胸口，转身大步离去。

指挥室内重归寂静。黑崎将擦拭得寒光闪闪的匕首插入靴鞘，站起身。他知道，自己在“熔炉”点燃的这把火，必然会引燃中村修平的疯狂反扑。而这，正是田中健所需要的——将那条疯狗的注意力，牢牢地吸引在自己这边。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在海外某隐秘岛屿的地下掩体内。

中村修平猛地将手中的陶瓷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和茶水四溅！他英俊而阴鸷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额头上青筋暴起。

“‘蝰蛇’被拔了！‘鬣狗’也死了！现在连‘恶龙巢’都敢动？！黑崎……你这个叛徒！还有田中健！你们以为躲在东澜国的庇护下，我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吗？！”他的咆哮在空旷的指挥室内回荡，下面的操作人员噤若寒蝉。

“会长，‘水鬼-III’已经返回母船。‘望乡礁’海域戒备森严，对方反侦察能力很强，未能确认具体位置，但锁定了大致区域。”情报专家硬着头皮汇报。

“大致区域？够了！”中村修平猛地转过身，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算计的光芒，“他们让我在‘熔炉’损失惨重，我也要让他们不得安宁！通知‘海妖’号，释放‘雷神之锤’！让那艘最新型的攻击艇潜入‘望乡礁’海域，找到他们的补给点，给我炸掉！就算不能端了他们的窝，也要让他们知道疼！”

“会长！请三思！”一直默不作声的新渡户道造忍不住出声劝阻，“‘望乡礁’位于东澜国宣称的领海范围内。东澜国的‘深海之眼’水下监控网络和‘深海之盾’反潜体系绝非虚设！‘雷神之锤’虽然先进，但毕竟是试验品，一旦被捕获甚至击毁，我们不仅会损失宝贵资产，更会彻底激怒东澜国当局，引火烧身啊！为了一个田中健，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

“值得？！”中村修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面目狰狞，“黑崎在‘熔炉’打我的脸，就是在打‘影逝众’的脸！此仇不报，我以后还怎么立足？！”他猛地推开手下，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度的愤怒中尚存一丝理智。

他死死盯着电子海图上“望乡礁”的位置，又看向代表“熔炉”城的光点，眼中疯狂与冷静激烈交锋。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立刻报复田中健的冲动，声音因为压抑而变得更加森寒：

“新都户，你说得对……现在还不是跟东澜国硬碰硬的时候。田中健躲在龟壳里，就让他再多苟延残喘几天。”

他的目光彻底锁定在“熔炉”城上，杀意如同实质般凝聚。

“但是，黑崎……这个叛徒，必须死！”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厉声下令：

“传令！暂停一切针对‘望乡礁’的直接军事行动！‘雷神之锤’计划取消！”

“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全部给我调往‘熔炉’！我要黑崎的人头！通知‘毒蝎’，他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把‘熔炉’翻个底朝天，也要把黑崎给我挖出来！活的我要见人，死的我要见尸！”

“再通知我们在‘暗影集市’的代理人，悬赏黑崎！金额翻倍！我要让他在整个阴影世界里无处容身！”

一道道充满杀气的指令发出，整个指挥中心的气氛降至冰点。中村修平的愤怒，如同被强行堵塞的火山，全部转向了黑崎一人。一场针对黑崎的、更加血腥和残酷的猎杀，即将在“熔炉”城展开。

而远在“望乡礁”的田中健，在同步收到黑崎关于中村修平暂停海上行动、全力追杀他的密报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走到巨大的舷窗前，望着窗外看似平静无垠、实则暗藏天罗地网的蔚蓝海域。东澜国的“深海之眼”与“深海之盾”，这两个他早有耳闻却从未亲身体会其威力的名字，此刻在他心中具象化为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正是这道无形的国境屏障，逼得疯狂如中村修平，也不得不暂时收起直接攻击的獠牙，选择更迂回的方式。

“强大的国家意志和力量，才是最终的庇护所……”田中健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决断。中村修平的退缩，恰恰证明了他们选择的“蛰伏”并融入东澜国发展轨道的战略是何等正确。他们必须更快、更牢固地将自己与这片土地的利益绑定，将“望乡礁”项目打造成一个受到地方乃至省一级层面认可和保护的标杆。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全。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但方向更清晰了。”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团队成员，“中村修平的疯狂被暂时遏制，但这喘息之机，是黑崎用他自己做靶子换来的。我们不能辜负这份代价。”

“惠子，那份直达省委的建议书，要再加一条：强调项目对巩固东澜国海洋前沿存在、展示综合国力的窗口意义。我们要让自己成为这‘深海之盾’上有价值的一块砖。”

“直人，防御和监控系统的升级不能停，要确保即使中村修平将来贼心不死，我们也有一战之力。”

“健太，加快基地的隐蔽建设和生活保障支持能力，我们要做好长期坚守的准备。”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异常凝重：“同时，给黑崎的最高权限加密信道发信。内容如下：”

“一、通报中村修平已将你列为最高优先级目标，情况极度危险，务必万事小心。

二、授权他动用‘特殊准备金’的剩余部分，不惜一切代价保障自身安全，扩充力量。

三、最重要的，询问他，在自保的前提下，有无可能寻机对中村修平及其核心指挥层（‘毒蝎’等）实施‘斩首’行动。若能成功，所有恩怨可一笔勾销，他亦可摆脱宿命，我等方能真正弃武从商，立地成佛。此为最终解决方案，但风险极高，需他自行权衡决断，绝不强求。”

命令下达，据点内再次陷入忙碌，但一种新的、混合着紧迫感与一线希望的氛围弥漫开来。他们清楚地知道，暂时的安全建立在黑崎独抗风暴的基础之上。一旦黑崎倒下，中村修平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他们。

但此刻，他们更看到了另一条更艰难却也更彻底的道路——不是被动地等待风暴过去，而是借助强大的庇护，并尝试与远方的孤狼联手，直接摧毁风暴的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