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41章 希望的萌芽

金秋的风拂过狼牙堡，带来了收获的芬芳，也吹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人们心头的阴霾。“希望田”的微薄收获，如同在干涸的土地上滴落的甘泉，其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产量。它不仅意味着狼牙堡在自给自足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更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个曾经过于疲惫和绝望的心灵。

为了将这份来之不易的希望之火燃得更旺，在冯源的精心筹划和杨帆的首肯下，一场简单却意义非凡的“丰收祭”在打谷场边的空地上举行。

傍晚时分，数堆巨大的篝火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驱散了秋夜的寒意，也映亮了每一张洋溢着期待与喜悦的脸庞。空气中不再是单一的紧张和血腥，而是混合了新粟的清香、大锅里炖煮食物的热气，以及一丝难得的、属于人间烟火的放松。

冯源展现了惊人的管理才能。她精确计算了库存，在绝对保证后续基本口粮和战略储备的前提下，挤出了一部分这次收获的新粟，加上之前狩猎积攒的一些风干肉，以及用少量积分从胆大前来交易的游商那里换来的几坛劣质却足以让人忘却烦恼的土酒。

“今晚，不限量！管饱！”周丕站在一个临时搭起的木台上，用他标志性的大嗓门吼道，引得下方一片欢呼。士兵们，民夫们，妇孺老幼，所有人都捧着碗，排着队，从大锅里舀出浓稠的、混合了新粟的粥，还能分到一小片薄薄的肉干和一小口辛辣的土酒。

这对经历了长期饥饿和配给制的人们来说，简直是天堂般的享受。

杨帆没有坐在主位，他端着一个粗陶碗，和周丕、柱子等几个最早跟随他的老弟兄蹲在一处火堆旁，如同最普通的士兵一样，大口喝着粥，嚼着肉干，偶尔还被劣酒辣得皱眉头，引来周围善意的哄笑。他没有丝毫架子，与民同乐的姿态，让他在士兵和流民心中的形象愈发高大和亲切。

冯源则忙碌地穿梭在人群中，检查食物是否充足，安排人手照顾老人和孩子，脸上带着温婉而满足的笑容。当她看到杨帆那难得放松的侧脸时，眼神会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酒至半酣，气氛愈发高涨。不知是谁先起了头，唱起了荒腔走板的家乡小调，很快便有人应和。渐渐地，歌声连成一片，虽然不成调子，却充满了原始的生命力和宣泄的快乐。有人甚至围着篝火，跳起了笨拙却充满热情的舞蹈。

杨帆放下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火光在他脸上明明灭灭，他看到了士兵们眼中重燃的斗志，看到了流民们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了孩子们在人群中追逐嬉戏的无忧无虑。这一切的喧嚣、活力与希望，都与堡外那个依旧充满杀机的黑暗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东西。

庆祝活动持续到深夜才渐渐散去。人们带着满足的笑容和微醺的醉意，三三两两地返回住处，空气中依旧残留着食物和酒浆的气息，以及一种名为“希望”的余温。

人群散尽，篝火也只剩下暗红的余烬，在夜风中明明灭灭。喧嚣过后，是格外的宁静。杨帆没有立刻回去，信步走到了堡墙边，白天热闹的打谷场此刻在月光下显得空旷而安详。

轻轻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熟悉的淡香。

“还没休息？”杨帆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嗯，看看还有什么要收拾的。”冯源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望着月光下静谧的堡内景象，“大家今天都很开心。”

“是啊，”杨帆叹了口气，这叹息中却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很久没看到他们这么开心了。”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晚风微凉，冯源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

一件尚带着体温的外袍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冯源微微一颤，抬起头，正对上杨帆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眸。

“夜里风大，小心着凉。”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沉柔和。

一股暖流从肩头瞬间传遍全身，冯源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她没有拒绝，只是轻轻拉了拉那件宽大的外袍，将自己裹紧了些，上面还残留着属于他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谢谢。”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却不再是以往那种充斥着压力与谋划的沉重，而是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温情。他们共同经历了太多的生死磨难，从古庙分食发霉饼块的绝望，到如今并肩俯瞰这片初具雏形的家园，一种超越战友、近乎亲人的情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滋生、蔓延。

“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冯源忽然轻声问，带着一丝对未来不确定的迷茫，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盼。

杨帆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映着点点星辉，也映着他的身影。

“会的。”他的回答简短而肯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我在，狼牙堡就在。只要狼牙堡在，这里就是你的家，是我们所有人的家。”

他没有说什么华丽的誓言，但这朴素的承诺，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冯源的心。她相信他，就像相信太阳第二天会照常升起一样。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将身体稍稍向他靠近了一些，两人肩膀轻轻相抵，共同抵御着秋夜的微寒，也共同分享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宁静与希望。

星空璀璨，见证了这片土地上，苦难中萌发出的最坚韧的生机，也见证了两颗在乱世中相互依靠、逐渐靠近的心。

希望的萌芽，已然破土，在血与火的浇灌下，终将长成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