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到皇帝 第3章 血性与抉择

马蹄声如雷鸣般逼近，杂乱而沉重，伴随着粗野的呼喝和兵甲碰撞的铿锵之声，瞬间撕碎了废墟间短暂的、虚假的宁静。这一次来的，不再是零星的溃兵，而是一支约莫二三十人的队武为首骑着马，虽也甲胄不整，但气势凶悍，显然是一股更有组织的乱兵。

他们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饿狼，径直冲入这片尸骸遍布的区域，目光贪婪地扫视着可能藏匿财物或食物的角落，以及……活人。“搜！都给老子仔细搜！看看还有没有喘气的肥羊！”为首一个骑着杂毛马、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头目厉声喝道，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流民们如同受惊的鸟雀，发出绝望的哀鸣，却无处可逃。步兵们肆意地挥舞着兵器，驱赶着那些行动迟缓的老弱，翻检着破烂的行囊，不时发出找到一点可怜东西的得意笑声或是毫无所获的咒骂。

杨帆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靠着破损的辎重车，将身体尽可能缩进阴影里，一只手死死握着那柄锈迹斑斑的短刀，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护住了身后的车底——冯源和杨林就藏在那里。他能听到车底下传来极力压抑的、恐惧的牙齿打颤的声音。

然而，厄运还是降临了。一个乱兵注意到了这辆还算完整的辎重车，策马过来，用长矛胡乱往里捅了捅。“头儿！这底下藏着俩小崽子！”他兴奋地大叫起来。

刀疤头目闻言，催马过来，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当他的目光掠过满脸污垢却依稀能看出清秀轮廓的冯源时，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令人作呕的淫邪光芒。“嘿！没想到这鬼地方还有这等货色！”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拉出来！让老子好好瞧瞧！”

“不！不要！”冯源发出惊恐的尖叫，死死抱住昏迷的杨林，往车底最深处缩去。两个乱兵跳下马，狞笑着就要钻进去抓人。“住手！”一声虚弱却带着决绝的嘶吼响起。

是杨林！他竟然在这极度恐惧的刺激下醒了过来，看到有人要抓姐姐，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力气，如同护崽的幼兽，猛地从车底扑出，一口咬在了一个正要弯腰抓人的乱兵手腕上！“啊！小杂种！”那乱兵吃痛，惨叫一声，猛地一甩手，将瘦弱的杨林狠狠摔飞出去！杨林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撞在坚硬的车辕上，发出一声让人心颤的闷响，随即滚落在地，蜷缩成一团，口中溢出鲜血，生死不知。

“小林！！”冯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想要爬出去，却被另一个乱兵轻易地抓住了胳膊，粗暴地往外拖拽。她绝望地挣扎着，泪水混合着污泥布满脸颊。“妈的，晦气！”被咬的乱兵骂骂咧咧，举起刀就要朝地上动弹不得的杨林砍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杨帆几乎来不及反应。他看到杨林为了保护姐姐奋不顾身地扑出，看到他被狠狠摔飞，口吐鲜血，看到乱兵举起了屠刀，看到冯源那绝望到极致的哭喊和眼神……

一股难以形容的热流，猛地从他小腹丹田处炸开！那并非温暖，而是一种灼烧般的、横冲直撞的力量，瞬间涌向他的四肢百骸！穿越带来的灵魂异变与原主身体残存的求生本能，在这极致的愤怒与刺激下，竟意外地催生出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像小说里内功一样的气感！这气感微弱得可怜，是不是我穿越金手指爆发了，却在此刻，给了他超越虚弱身体的力量和勇气！

“啊——！”杨帆双目瞬间赤红，所有的恐惧、犹豫、计算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和滔天怒火烧得干干净净！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发出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咆哮，从车辕后猛地窜了出来！他的目标，不是那个举刀要砍杨林的杂兵，而是骑在马上、正在欣赏冯源挣扎模样的刀疤头目！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混乱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念头！那刀疤头目显然没料到这死人堆里还能蹦出这样一个不怕死的，猝不及防之下，竟被杨帆合身撞中了坐骑！

杂毛马受惊，希律律一声人立而起！刀疤头目骑术显然一般，惊呼一声，身体失衡，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机会！杨帆状若疯虎，根本不顾身后其他乱兵的呵斥和逼近，也完全无视了那个反应过来、举刀劈向他的杂兵。他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愤怒，都集中在了那个刚刚摔落在地、正在狼狈爬起的头目身上！

他躲不开身后劈来的刀，也没想躲！“噗嗤！”冰冷的刀锋砍入了他的后背肩胛处，剧痛传来，鲜血迸溅！但杨帆只是身体一个趔趄，哼都没哼一声！借着这股被劈砍的冲力，以及体内那股横冲直撞的灼热气感，他扑倒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刀疤头目刚抬起头，就看到一个浑身是血、面目狰狞的少年如同恶鬼般扑到眼前，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燃烧的疯狂和杀意，让他这久经战场的老兵都感到一阵心悸！“你……”他刚吐出一个字，试图抬起手中的弯刀。

但杨帆没有给他机会！他手中没有武器，短刀在刚才扑出时掉落了。但他的身边，正好有一块棱角尖锐、沾满黑血的石头！他想也没想，抄起那块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那体内那丝微弱的气感连同所有的愤怒、绝望、不甘，跟着全都灌注其中，朝着刀疤头目的太阳穴，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沉闷又令人牙酸的脆响！刀疤头目的眼睛猛地凸出，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他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头一歪，鲜血和白色的脑浆瞬间从破裂的太阳穴汩汩涌出，身体抽搐了两下，便再也不动了。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所有乱兵都愣住了，举着的刀僵在半空，脸上的狞笑凝固。他们不敢相信，自家凶悍的头目，竟然被一个看起来下一秒就要饿死的流民小子，用一块石头给砸死了！

杨帆喘着粗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痛，温热的血液浸湿了他的破烂衣衫。但他不管不顾，只是死死地盯着地上头目的尸体，然后，缓缓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仿佛要吃人的眼睛，逐一扫过那些惊呆了的乱兵。

他的脸上溅满了头目的鲜血和脑浆，混合着他自己的血，显得格外恐怖狰狞。他弯腰，费力地从头目僵直的手中，掰下了那把质地明显好得多的弯刀，紧紧握在手里。刀柄上还残留着头目的体温，但那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带给杨帆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力量的感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声，和杨帆粗重如同风箱的喘息声。那些乱兵看着如同血狱修罗般的杨帆，又看了看地上脑袋开瓢的头目，眼神中的凶悍逐渐被惊疑和一丝恐惧所取代。他们欺软怕硬，倚仗的是人多和凶残。如今头目瞬间惨死，这个不要命的少年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狠戾杀气，让他们一时之间竟不敢上前。

杨帆知道，气势不能输。他强忍着剧痛和虚弱，猛地举起滴血的弯刀，指向那些乱兵，从喉咙深处发出沙哑而疯狂的嘶吼：“来啊！谁还想死？！！”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亡命徒般的决绝和震慑力。

乱兵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谁也不想第一个去送死，不知是谁先带的头，一个乱兵嘟囔了一句“疯子……”，然后调转方向逃跑。其他人也仿佛找到了台阶，纷纷收起武器，竟不再理会杨帆和地上的流民，甚至顾不上头目的尸体，有些慌乱地离开了这片让他们感觉邪门和不祥的废墟。直到最后一个乱兵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杨帆还保持着举刀指向远处的姿势，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哐当。”弯刀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泥地里。他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杨大哥！”冯源挣脱了束缚，哭喊着扑了过来，不顾一切地扶住他。周围，那些原本麻木等死的流民们，此刻纷纷从藏身处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少年。目光里有恐惧，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绝处逢生后的茫然和……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希望。

这个少年，杀了乱兵头目，吓退了其他乱兵。他……他似乎能带来一点不一样的东西。十几个老弱妇孺，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朝着杨帆、冯源和昏迷的杨林，围拢了过来。